付兰诚真的躺下了。
等他再度醒来,对付春娘的“孽障”程度又有了新的认识。
自己身上五花大绑,到底是亲闺女,对当爹的一身武艺十分了解,生怕他挣断了绳子,还特意准备了铁索。
付兰诚徒劳地动了动,张嘴想骂,突然脑间一闪念,脸色微变,低头向怀里望去。
身上衣裳整齐,很难判断东西是否还在,但付春娘接下来的动作却叫他如坠冰窟。
她歪头望着付兰诚,将一个白色的玉瓶在他面前晃了晃,脸上的表情有些高深莫测:“父亲大人是在找这个东西么?”
付兰诚竭力想保持镇定,可浑身抑制不住的颤抖出卖了他。
“你……你要干什么,你这个不孝的东西,快点还我!”
“这么宝贝?我偏不!”付春娘站到窗前,此时院子里寂静无人,安静得很,她扬手做了个丢弃的动作,付兰诚嘶声叫道:“别扔!”
付春娘收回手,看着掌中玉瓶,叹道:“原来他们说的都是真的。”
依她本来的打算,是要将付兰诚关上两天,看看文笙有没有骗自己,若付兰诚真是对丹药上瘾,白云坞以此来控制他,她也要亲眼瞧瞧,一旦离了药付兰诚会变成什么样子,怎么先前天不怕地不怕的一个人会性情大变,甘作旁人的提线木偶。
但只看付兰诚这反应,付春娘就已经意识到了事情远比她想的要严重。
怎么办?
她坐下来,盯着手里的玉瓶,脸色看着镇静,实际上却是心乱如麻。
这瓶子她一早就打开来看过了,里面只有十来颗丹药,不知道付兰诚多久需得服上一颗,想来这么重要的东西他不放心放到别的地方,必定全都随身带着。
若是戒不掉,等吃完了这些。自己去哪里给他弄?
顾文笙说去抢,那若是抢不到呢?
思来想去,付春娘决定先看看若没有这药,付兰诚会变成什么鬼样子。
付兰诚来的时候是未中。王光济只当父女两个需得一番长谈,故而付春娘面带些许感伤出来跟他一道谢,他便识趣得赶紧走了。
王七又去付兰诚的住处给百相门的人送了个信,说付门主喝多了,要在付姑娘那里住上个几天再回去。
百相门的人也当父女两个有了转机。当下唯唯称是,无人怀疑。
付兰诚受《探花》影响,加上确实喝了些酒,这一觉睡到酉初方醒,他见付春娘坐在一旁不再吭声,暗觉不妙,顿时冷静下来,缓和了语气:“你娘想不开寻了短见我也不好受,我一个大老爷们,外边的事都忙不过来。她们女人的矛盾,我哪能事事知悉?再说你人也杀了,气也出了,怎么还不解气,要连亲爹也算计?羊有跪乳之恩,鸦有反哺之义,天下间哪有你这样的儿女?”
付春娘只是攥紧了手里的玉瓶,并不作声。
付兰诚眼中厉芒一闪,柔声道:“春儿,你是我的骨血,是我生命的延续。你想想爹爹待你如何,你一出生,小小的一团,爹爹为你广邀群雄。大宴三天。你小的时候,爹爹整天抱着你,一时不抱你就哭,你都忘了么?”
付春娘闭上了眼睛。
付兰诚又叹道:“爹爹老了,不知道还能活几天,进京来听人差遣。还不是想给你多攒点儿嫁妆。”
“叮”的一声脆响,付春娘将玉瓶放在了桌子上。
“过去的事无需再说,我自然都记得,所以哪怕你对不起我娘,我也希望你能活得像个人样。还有多长时间发作?这东西我先替你收着,等发作完了咱们再说。”
付兰诚脸色变了几变,一时想不到还有什么说辞能打动付春娘。
停了一阵,他咬着牙道:“你先松绑,为父要方便!”
付春娘想着他中午喝了不少酒,站起身,来到外间屋,对守门的王七道:“七哥,劳你帮个忙。”
“好。”王七应了一声,进去伺候付兰诚解手。
付兰诚黔驴技穷,在屋里对着王七破口大骂。
王七脾气甚好,默不作声任他骂。
付兰诚越骂越恶毒,什么“贼人毒妇”“跟她娘一样没有好下场”全都张口即来,付春娘隔着门帘冷冷地道:“七哥,堵上他的嘴。”
这天半夜付兰诚药瘾发作,一开始哈欠连天,涕泪横流。
他挣扎着要说话,王七将他嘴里的东西拿出来,付兰诚一会儿哀求一会儿怒骂,付春娘和王七相顾骇然,没想到一颗小小的丹药,便能令这样一位顶尖的高手尊严全无。
付春娘还不死心,想看看不吃药能不能撑过去。
付兰诚足足折腾了两三个时辰,到天快亮时浑身抽搐,屎尿齐流,偏偏人还清醒着,也没有昏迷快要不行的兆头,就是活受罪。
付春娘实在看不下去,抓住他下巴给他塞了颗丹药进去。
过了一会儿,付兰诚情况有所好转,喘息着哀求:“……再来,一颗不够。”
付春娘瞪眼,付兰诚连忙道:“是真的,我自己试过。”
付春娘依言给他吃了药,还想要问一问话,付兰诚那里却陷入了恍惚。
不知想到什么好事,他满脸爬上诡异的笑容,闭上眼睛,眼角眉梢都泛着畅快,身体一抖一抖的,嘴里“呵呵”而笑,笑声里透着志得意满,好像毕生的愿望都已实现。
付春娘遍体生寒,她的身体也在微微发抖,与付兰诚不同,她是在害怕。
等到天亮,付兰诚缓过劲儿来,恢复如常,他知道自己