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不担心。”霍青风的声音本就虚弱,此时又小声,如蚊子般,连他自己都听不清楚,却倏然抬首,眼里有无措也有彷徨,“彼岸是异类,难道不会相怕苦同类相依为凭吗?”
也许,对于这个男人来说,自己才是异类吧。
看着这个彷徨无措之人,彼岸这一次并不是有话说不出来,而是真的无言以对,也许该安慰这个人,也许该告诉他,然而,他什么都没有说,因为没有话要说。
得不到回应,霍青风更着急了,“难道,不想与同类结合,然后、然后孕育你们的后代?不想千百年后儿孙满堂,热热闹闹,一家团聚和睦……”
霍青风的着急,也许应该说是恐惧,被堵在了嘴里。
在不会表面自己的感想之时,彼岸唯一能想到的,就是这一招了,将人堵上嘴,然后倾覆般地与其缱绻,化作一片无法。
身体还是很孱弱,是没办法应激烈的举动的,即便此时上衣已落了一半,即便二人吐着重气,即便……霍青风此时很想。
将人拢进怀中,彼岸的声音,没有淡漠亦无冷淡,带着柔和的,带着温情的,“我说过,会陪你百年。”
到时,你若轮回,我若未谪劫,便去寻你。
“……”此时的霍青风,没有出声,也答不上话来了,只能环抱住这个男人的身体,将自己埋得更深,任着眼眶里堆积的水往外决堤。
不管这个男人心中如何想法,但是,他承诺过,会陪自己这一生。
足够了。
自己还贪心些什么?
“……我不会放手的。”埋在人家怀中之人,壮言一句,却哭得十分豪迈。
彼岸只觉得喉处发涩,他说不出自己为何会有这种前所未有过的感觉,也不知其中好坏,只知晓,与这人一同,自己会改变,会越来越不像自己。
即便,如此。
他仍给出了承诺,此生不离。
不离,不弃。
嚎啕大哭的人,因体力不支,而哭到一半便抽着咽睡过去了,能感觉到他的心脉正常之后,彼岸才吐出了一口气,将人抱着平放回宽榻之上,拉过被子掖好。
居高临下看着哭红了眼眶之人,也许,不是你束缚了我,而是,我想束缚你。
人生头一回,彼岸感觉到迷惘。
几乎要将宽榻上之人盯出个窟窿来,彼岸眉头一拧,扬袂离开了这屋子。此时,他需要一个明白,能给他明白的,他当时只想到了自己的二哥。
而且,除了羽灵,彼岸也找不出能说话的第二人了。
所以,对于忽然出现在自己屋里的人,羽灵有些不敢置信地眨了几下眼,确定是自己那个面无表情的弟弟之后,羽灵头一个想法是:不会是来找自己问罪的吧?
虽然,先前自己还故作高深地警告了这个弟弟,也对那凡人不是很友善,但是,在这池玉山上,自己待他们也不薄吧?甚至将珍贵的乾坤袋都出给那凡人了……呃?难道是因为自己送了个东西给那凡人?
“那个……三弟啊,有话好说,我们不止是同族,还是亲兄弟……”
羽灵一脸戒备,甚至已经做好了战斗的准备了。
虽说这个三弟平时面无表情,也不甚与人动手,但是……当想一战,名响五界,连无边的魔界可都闻他名而丧胆了,更何况他这个好像从来没有关心过他的二哥?
彼岸看了一眼满是戒备的羽灵,最后只往桌边一坐,面对着他的二哥,脸露了一丝犹豫。
“00?”羽灵脑上挂了问号,有些不解。
又盯了半响,仍不见人动手,羽灵渐渐觉得,可能……不是来算账的?既然不是,那就万事好商量了!这么一想通,羽灵马上就恢复了那自认为身为二哥该有的模样,带着宽容的微笑,本想拍拍弟弟的肩膀,可一看到那一身大红所散发出来的冷气,他还是很识相的没这么做。
“三弟啊,你来找二哥是有事?”伸出食指,空中一点,热茶倒出,凭空推到了彼岸的面前,“是……青风弟之事?”
听到那名字,那双眼如石入湖镜,起了涟漪,于是他抬视过来,“二哥。”
“嗯?嗯。”羽灵很认真地听着,应着等着他的下文。
“我答应了陪他百年。”彼岸的声音,有些缓慢,一如他平常,此次却有些迟疑带着不确定,“可我不知这是否对他是最好的。”
彼岸的不确定,只是想着此人短短几十年之后,便入土为安了,那他的一生,成亲生子儿孙满堂之事,便不再有了,自己对他是否正确?
连自己的事情都不曾多想的他,此时却为一个凡人在烦恼着,在为了他的今后而……不安着。
该说是讽刺,还是造化弄人?
羽灵此时有些不知要露怎样的神情才好了,听到自己的弟弟说要陪一个凡人百年,那意思再明白不过了。想想自己都能接受那是自己的‘弟妹了’,陪百年就百年吧,也没什么大不了,大不了到时被天谴去哪个荒地罚个几百年,反正那种事这弟弟又不是没干过。
只是。
“三弟,你……是不是,对那凡人动了真情?”
难道,又将重蹈覆辙了吗?
“你不是要去找那一株彼岸花的吗?你都寻了几千年了,难道此时遇上个凡人便真动了心?”羽灵知道自己这和以说很矛盾,当初所有人都反对,却也都知晓,这个弟弟绝对不会在意旁人的想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