泉源头痛欲裂地醒来,少有地躺在床上懒得睁眼。
晨光已经穿过半拢的窗帘跳跃在她的眼睫上。
她想到昨晚的事就觉得前所未有地心烦意乱,于是翻个身,垂头丧气地趴在枕头里。
贺晨曦的飞机快到了,她该起床去接她。
华蓉跟华夏两个昨天晚上也不知道怎么样了。不过看华蓉醉成那个样子,今天应该也起不来接机,不如发个短信说一声,叫她不要挂心这件事。
还有昨晚小妖他们去狂欢,也不知道都安全到家了没有。——不过大家都是成年人,这种担心没什么必要。
还有老刀的事,元旦的时候要不要去看望一下老刀的母亲?毕竟已经知道这件事了。老刀不想小妖知道,小妖也想装作不知道,那就自己一个人去吧,连华蓉也不要带。
还有……
这时候手机响了。
是闹钟服务的延时五分钟再叫。
泉源伸手按掉。
她坐起来盯着手机,过了好一会儿才点开短信。
短信是六点钟不到的时候刘云发来的。
来信音把泉源从迷糊梦境中唤醒。泉源拿起来看见寄信人的名字之后就僵住了。然后她把手机重新放回床头柜,睁眼盯着它看,看着看着又睡着了。
直到刚才被闹铃叫醒。
——不是做梦啊。
怎么可能是做梦呢!
泉源叹口气,把短信打开。
【早上好~你还在睡吧,醒了之后开门,门外有惊喜。】
“……”刘云……在门外?
她又看时间。
刘云……在门外……站了一个半小时?
泉源快速换好衣服,然而去开门的时候又犹豫了。手脚都不自觉放轻,然后在猫眼小心翼翼地向外瞄了一眼。
……没人。
泉源顿时觉得一块重石落地。
不用纠结是否假装自己昨晚没有回家来了。
她深呼吸好几次才打开门。
门外地上放着一只塑料袋。里面是一只分了好几层的保温饭盒,还有一张写了某某在微波炉转几几分钟的字条。字条反面还有字。
是:吃早餐吧。
最下方画了一只狗爪子。
泉源抿着嘴唇关门,把东西放去厨房,然后走去洗漱。没用热水。冬日水管里冲出来的凉水让她打个激灵,然后彻底清醒了。擦完脸抬头抬了一眼镜子,然后受不了地转开视线。
不能直视自己。
——我昨晚都做了什么啊?
泉源当然没有忘记自己昨晚都做了什么。
醉酒对泉源来说就是那么一回事,减的是理智而不是智商与记忆力。
她对昨天晚上自己的一言一行都记忆犹新,现在还能够清清楚楚一丝不差地回忆起来。
越回忆她越觉得坐立难安。
索性又深吸一口气,憋到受不了再缓缓吐出来。
——都已经做了那么难看的事情……
简直是在哭号哀求刘云不要抛弃自己离开。
请别离开我。请对我好。请一辈子爱我……
泉源想着想着自己僵住了。
她进去厨房,但看见刘云准备的早餐之后觉得无论如何都无法下口了。
她到现在才搞清楚自己当时的真正情绪。
搞清楚促使自己说出那些话来的真正愿望是什么。
是想留住刘云。
为什么是刘云?
小希今天就回来了,就算是拉着小希撒一通酒疯也不会让她觉得这样尴尬。
小希脑子里不会七拐八弯地想太深,她听了那些话之后会担心也会思索是不是自己的存在令泉源痛苦,她反而不会去深究泉源心底的意思。
如果这些话对贺晨曦说,泉源不会觉得太羞耻,反而大概愧疚会更多些。
但刘云却不同。
刘云一定能察觉泉源话里话外的真正意思。
然后泉源又僵住了。
这些是什么意思?
贺晨曦可以但刘云不行。
贺晨曦想不到深处,但刘云却能洞悉……
——我都在想些什么……
泉源脸色难看地出门了。
到了地下车库才想起来昨天把车子给了华蓉跟华夏,于是只好去外面打的。
坐上出租之后觉得更不对了。昨晚出租上的一言一行迫不及待地这一点那一点地蹦出来。
司机见她脸色难看,以为她不舒服,就问了几句要不要转去医院。
好在司机不是同一个。
泉源摇头表示不用,但还是顺势下车了。
实在待不下去。
她随便找了间店吃早饭,然后步行一个路口去搭地铁。在地铁上做好以后,她扭头对着窗外的广告牌发呆,过一会儿广告牌也没了,黑漆漆的隧道里隔一段刷过一点亮光,然后又出现广告牌,到站了,再然后……
她就这么发着呆,身边人来来去去好几次,到后来终于拥挤起来了。一个小姑娘推了推她:“阿姨你手机掉了。”
泉源才猛地回神。
原来她刚才一直在无意识地捏着手机,摁亮又关掉,摁亮又关掉,居然就这样消耗掉一整格电。
泉源谢了小朋友,把座位让给她,然后任命地翻开短信给刘云发了个谢谢。
刘云过了一会儿才回信,问:早饭吃了吗?
泉源回:吃了。
又过了一会儿,刘云说:我在忙
后面跟了个笑脸。
泉源回:你忙吧
刘云就没有继续发短信了。
她没有提昨晚的事,也没有像以前那样纠缠。简洁利落。
泉源觉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