来势汹汹的寒冬在暖春到来的时候一样被逼退的毫无余地,屋檐上融化的雪水滴滴答答敲打着窗台,阳光直射进屋子里,铺了一地的金亮,青石的地面油亮亮的泛出一层浅浅的光,看得久了就觉得刺眼,也有酸涩,林承就这么发着呆,看的眼睛不自觉的疼了起来也没有转移,他的脑子里现在只转悠着一件事。
章言致竟然出乎意料的来到了上海滩,这是谁都没有意料到的。
到底是以什么样的名义来的,谁都没有说明白,就连章言致自己也没有一个明确的信息,搞得就跟当年的皇帝下江南一样,声势浩大的。
谭家东说这样是不是不太妥当,就怕引人注意,万一心怀叵测的人下手怎么办?
章言致坚定地摇了摇头,就是要大张旗鼓的,看看到底有多少人想对自己的下手,以己为饵,他现在能相信的就只有自己了。
至于来上海要办的事情,那就是要见见易现文。革命党内部早就已经诸多分化,易现文的日子不好过,章言致也是无人可用,两个同命相怜的人这回就有了共同语言——凡事好商量。
事已至此,易现文也不好说章言致的兴师动众对自己现在处境的威胁,只能打落牙齿活血吞,他曾经领导的革命党四分五裂到功败垂成的结局,唯有与军阀合作才能得以喘息。
当然,章言致也很是能体会易现文的心情,他们既然有心合作那就相互之间也有了默契,章言致来上海只说是参与了一个会议,冠冕堂皇却也模棱两可。
于是众口一词都说,章言致这是来接收沪军政权的,真是不禁感慨,当年齐昱在上海的时候,沪军当政一时风光无两。
林承在这样的一场会晤中其实是个无关紧要的人物,只不过他就想知道章言致来了,会和当年的齐昱有什么样的区别,自己的生意是不是还能做得顺当。
杜天坤和黄桐廉已经约过自己几次了,但是他都选择了避而不见,只因为还没有想好到底该怎么应对,而且他也不想与这两个人牵扯太多。
看看现在的形式,林承实在是想不到该有什么样的对策,而且广田贞夫的事情还没有落下帷幕,日本人的追查真的是锲而不舍,万一哪一天逮到了金香雪,拔出萝卜带出泥,再查到自己一言堂的头上,这事就麻烦了。
齐昱一撂挑子跑去了美国,可是林承这堂里的兄弟该怎么办呢?都是腥风血雨一起闯过来的,他不能扔下他们。
沪升银行里还是白举巽当家做主,只不过他现在依靠的不是沪军,也不是东北军更不是中央政府,而是美国人,白举巽面对着齐昱的离开,他很清楚自己不能孤军奋战,毅然决然的跟美国人合作了。
时局纷乱,就连当下的报纸们也是不知道刊登什么更加合适,主流报纸亦是跟无头苍蝇一样靠谁合适都不清楚了。
真的就像齐昱所说的,现在的局势真的是看不透摸不清,还不如置身事外,当个旁观者。
谢斐媛可没齐昱这样好脾气,她人在美国却时刻都盯着国内的局势,眼看着易现文的革命党投靠了军阀,她实在是气不过,齐昱这边有总是没有下文,怎么能不着急。
谭芷檬更是沉不住气了,一个劲的催着谢斐媛制造各种跟齐昱见面的机会,可是谢斐媛也是委屈,她整个冬天都在制造各种的宴会酒会茶话会,可是人家就是避而不见,你能怎么样?反正不能生拉硬拽的。
约翰·李瞅着家里这两个人的愁眉不展,觉得自己身为男人就该有些手段了,总要给他们排忧解难才行,要不然自己也不会玩痛快了。只是最近的节目虽然多了些,但是总觉得乏味,自从柳如湘之后,似乎就再没有人能让自己看的上了,倒也不是柳如湘有多么的好,而是在长相上能达到这样档次的人真的不多。
他已经被自己给养刁了……
就忽然想到了苏郡格,柳如湘的身上有苏郡格的影子,却比苏郡格更让人觉得温润一些。不过苏郡格倒也不是完全拒人以千里之外的冷冰冰,比如她在齐昱的身边,似乎就没有那么多的棱角,整个人都显得温暖柔和。
突然想一个人是什么滋味,约翰·李头一回体会到,他觉得有些不可思议,苏郡格这样的人对自己能有什么吸引力,一个生了两个孩子的女人而已,不过就是姿色比一般女人更出众一些罢了。
他的身边向来女人都是低眉顺眼乖巧或者言听这样的刺头,绝对没有出现的可能。
自己是不是想的有点太多了,约翰·李费力的摇了摇脑袋,赶紧把苏郡格这个人的连名字带长相一同从自己的脑子都清除出去。
赶紧想想帮自己母亲和表妹的对策才是,这个时候能请的动这两口子的人的人名不停的在约翰·李的面前晃动,走马灯式的一圈一圈的转过来倒过去。
美国这地方就是太自由了,自由到不能约束任何人,比着在中国的各种人情往来的束缚,有的是真是叫人无计可施。思前想后,约翰·李突然想到了一个最合适的人选,安东尼神父。
让他来美国,轻而易举,至于因由,那就是安东尼神父最擅长的慈善,他在上海的时候做得很好,来带美国会更加的信手拈来。更何况还有他约翰·李从中安排,老友相聚,意义重大。这样一来,就有了五六分的把握。
从美国到上海再到北京,远隔重洋万里,山水迢迢,多少人还是依旧盯着齐昱和苏郡格,不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