益侈本该利用她与东滨、中原谈判的,却急于在她匆匆逝去的最后花颜中汲取蜜露,藏起她,害怕那些汉人来啰嗦。这举动直接造成了西戎的灭亡。
“睡梦中倾国的商人”,以其性别的扑朔、命运的离奇,获得了很多艺术家的青睐。有一个国家国宴厅的穹顶上,就装饰着这个题材的一幅画,是古董兼国宝。
画中那个美人,肤色如阳光好好亲吻过的蜜糖,骨胳玲珑,曲线略纤薄,却更叫人心动,就如传说中的一样。一袭白巾遮住了最重要的地方。画家显然不想在性别的争执中站队。他只要画出这一笔触的美丽就行了。
画面背景里,与其他作品不同,有个隐约的人影在碧空中,色泽苍白如云朵,面貌与睡着的美人相似,颈部以下都消失如迷雾。这人垂目似叹息,如呼应睡着的那人阖目的微笑。
尽管益侈不乐意,她的死讯还是很快传开来了,并且激起了轩然大波。美人、死亡、富可敌国的商人,这三种要素任一种都足以激起人肾上腺素哗啦啦分泌,何况三种俱全呢?
益侈很担心汉人会气疯了,过来找他算帐——唔,兵来将挡,水来土掩,只要你做好准备,也就不那么怕了。他跟蓝眼睛大臣、小宁候、云柯等人一起布下了陷阱,就等着汉人来自投罗网。云柯想出的计谋又巧妙、又毒辣,哪怕蓝眼睛大臣跟小宁候一向跟他不对付,这时都只好竖大拇指。
但是汉人没过来。
云剑不敢过来。
中原不动,东滨也就过不来。
益侈很高兴,又有点遗憾。高兴的是中原害怕西戎,遗憾的是陷阱都白布置了。在这么复杂的心情下,他邀请宠臣入宫跟他一起享用一顿晚宴。
那场晚宴真的持续到很晚,到后来,大家都饮到很醉。最后发生了什么事情,谁也说不清了。总之益侈没能活着看到第二天的日光。他七窍流血,被毒死了。在他身上发现一纸诏书,是要传位给小宁候的,但笔迹显然模仿得很拙劣。小宁候身上且搜出了毒药。
太过明显,这是小宁候篡位的阴谋。幸亏云柯揭发了他。
云柯以此大功,又兼捷足先登,就灭了小宁候满门为益侈报仇,自己继位为戎王。西戎境内其他势力做何反应,且不去说,总之云剑要借西戎内乱的机会,起兵平定西戎了。
北胡听这个消息,心花怒放,简直都笑不动。他们等了这么久,就等中原的破绽!这才叫螳螂捕蝉,黄雀在后。中原去劫西戎的空子,北胡再来劫中原的空子!天下有这么美的事吗?
北胡美滋滋的来了。
进入中原边界,百姓望风而逃。北胡长驱直入,也没抢到什么东西,他们也觉得奇怪,怎么以前只要突破外头的一层壳子之后,进来就可以大嚼血肉了,这会儿呢,就看见个兵民们远远逃走卷起来的尘影子、还有带不走的破屋壳子,其余什么粮啊油啊肉啊棉毛木瓷什么的,全没了?就几个破土陶具实在捎不上,才留下了?连个活家禽都不剩一只!更别说家畜了。
北胡觉得自己就像一只饿狼,扑腾进了中原肥美的土地,以为可以大嚼一顿,结果发现,咦!什么鬼?扑到的不是鸡、不是羊,竟然是一只田螺,还是空壳的!崩了他的牙,也吮不到什么肉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