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睁大了眼,微微一怔。
“我以计逼迫囚牛就范,循我留下的线索领你入了凤府,如此一来,便可暂时脱离囚牛掌控,我晓得你吃尽苦头,却也赢得了短暂的自由。这段时日,我本是须以养伤,你的倔性太甚,我料你若是入了凤府,必先过嬴政那关口,杖责无以避免,却也留下了‘隐患’。”
很多年后,我明白了,吟风口中的隐患是何。那是情。嬴政对我情意,自那日开始萌芽。
“你在榻上一休养便是载,时日里我都守候在你身侧为你疗治,待你几近好得,我便令弘凤兮送你回去,那以后我并非不曾见过你。”他缓了一缓,“还记得那日你在乱石阵中迷途,有人握过你的肩,而你却惊以为鬼,便口不择言地喊了弘凤兮的名字,之后追月便也出现在阵中,领你回的东守阁。这一切自然不是巧合。那时我本是欲领你永远离开……”
他及此,便没了下文,他未对忽而不愿带我离开的原因下解释,但我也几近自他的言语中参透几分,他说我‘口不择言地喊了弘凤兮的名字’,莫非是介怀于此,我默默一想,是与不是,都与有夫之妇的我无关了,便不再费脑胡思。
“弘凤大抵有对你倾诉情爱女子,晚晴,我想你定是想知她是谁罢。”见我默然,他的眸光黯淡下来,慢慢说道:“我与她是相识的,情谊匪浅,她出身官宦世家,才学琴艺过人,十岁时家道中落,便流落至乡野,我比白凤早遇上她,大略与她相处过二三年,仅此而已。”
他的目光黯淡宛若沧海昏暗,温而空茫的眼睛看向我带着锐意的冷漠,是无情还是其他。
我不禁愕然,他们之间的情愫,真的,只是若他口中所说,仅此而已吗。
“再往后晓晴楼奸细渗入一案,事与我无关,我便懒得上心,但与黑骑军决战夜袭那晚,我也不能等闲视之,生生看你因蔚染之情被无辜诛杀,便另外调遣了三千剑客前去支援,但终是无可挽回你的痴念执著。待你中了箭毒后,我便出了小筑以姬翌身份,向嬴政请缨为你疗治,之后的事你便是亲历了,无须我再多提。”
我缓了缓,低声道:“只有这么多么?”
他神色正重地答:“是,只有这么多。”
眼下我方棋盘上的局势十分不利,“仕”左上出列,居于“帅”正前方,而他的“”便堪堪落定于我的“仕”前,如此一来三子一线,若非做出弃“仕”保“帅”之举,敌入我巢,此局我便是输了。我正欲抬手待他吃了我方“仕”子后,牺牲此子,再以“帅”反击,不料他却十分不以为意,优雅地一笑,纤细灵动的手指一下一下有节奏地敲击着棋盘,我凝眸蹙眉,纵观大局,每一步皆在其掌握之下,败与不败不过是坚持的时间长短罢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