凭借着我至性至理的劝说,囚牛已然失去了审问我的耐性,他无法从我身上问出更多,也由于我的利弊分析,不敢再对我下毒手,怕到时真与四龙子决裂,那就得不偿失,于是命令司镜、蔚染、李生逐个地问审,以确认得到更多有用的情报,最好的是问清我与负屃究竟是何关系。不过这关系至我的生死,我岂会那么容易说出。
司镜、蔚染,我相信他们一定不会对我用刑,然而具有双重性格的李生就很难说,阴晴不定,没准一刀过来,就把我给毙命了。如今我的双手双脚又都被铁镣栓定于墙上,连反抗的机会都不会有,他一个不高兴,我便一命呜呼了。
司镜摆了摆手,一干人皆退到石门之外等待,石门缓缓地放下来,闷响落地的那一刻,司镜缓缓地摇着轮椅,走至我面前。他的脸容蒙尘在一袭白纱之后,却依然看得出憔悴了多了,原先春光荡漾的眼眸静静地流淌着碧波,凝望着我的眼神,清丽出尘,圣洁得宛若不食人间烟火的仙子,而现在这些都黯淡了。
他的手轻轻地抚上我的面容,只是轻轻地,然而我还是痛得躲开了,皱了一下眉,伤口大约很长,否则不会如此之疼。他打开了我一只手的镣铐,执起我的手,手心朝上,写着:“祢祯,你知道么,蔚染看到这些会心疼的。”
我淡淡一笑,眼里不失掠过一丝黯然之色,却被他清楚地看在眼里。他自宽大的袖中取了一瓶白脂瓷瓶,倒出了药粉洒在伤口上,随即撩起面容上的轻纱,对着我嘴角的裂伤轻轻地吹着气,那是我唯一一次看到司镜的脸容,那张脸真的就宛若仙人一般,肌肤如玉,美眸若水,薄唇晶莹剔透,美得不似凡人。
若是平常我见了这样貌美的姿容,大概是会不断地发出长吁短叹,一时半会儿是不会回过神的,司镜的美貌若是放在女儿身上,必定会引起各方诸侯的争相掠夺,下场不会好到哪儿去。然而他是男儿身,无论是男是女,生于乱世,对这样的人来说,本身就是一个悲哀。
吹完药粉,他重新戴上了面纱,波光荡漾的美眸平静地凝视着我的脸容,轻柔地“说”:“祢祯,我知道,你在怪蔚染为何不出手帮你,让你遭受囚牛的毒打。”我别过脸,硬是不去看他,说白了就是不敢帮我,我能理解,又有何好解释的。
他淡淡地叹息,眸底竟有泪垂了下来,“囚牛,他有一个怪脾气,即是易怒,而且要将怒气发泄后,才会消停。方才他一听闻负屃失踪了,起因在你,便不由分说地要去拿下你。那时候,若是没有蔚染阻挡,你可能会被他活活打死,而不是仅仅伤了脸而已。”
我摇头表示不明白,蔚染并没有阻止什么,没有。
“祢祯,你不明白,囚牛在去拿你之前,蔚染为了你,当着众人的面,朝他跪下了。你不会明白那种心痛的感觉,蔚染是我看着长大的,平日里清高冷傲,何曾见他对谁低过头,可是他为了你,对囚牛重重地跪下了双膝。”
我慢慢地转过脸看着司镜,他美丽的眼眸里已挂满了泪花。“这样,还不足以解囚牛之恨,他跪在那儿整整接下了囚牛四十一掌,囚牛在殴打你的时候,他不是不想帮你,他只是连还手的力气都使不上。”
汹涌的泪在眼眶里滚动,我拼命忍住不让它们掉下来,静静地“听”完司镜的话。“蔚染,已全身筋脉爆裂,他之所以还可以走动,仅凭着意志在强撑着。”
“祢祯,蔚染是不会将感情表露出来的人,很多事他都放在心上,默默承受,所以他对你的情意,我希望你能好好珍惜。”
我抬起眸,深深地望入他似水的美眸中,不停地哽咽,用最微弱的声音说道:“我想见见他……我想见见他……司镜,我想见见他……”
然而,蔚染并未若我预料的般来,司镜带回的情报是,蔚染不想见我。
日复一日地关押在黑暗的地牢中,也不知是过了多少日,司镜每天都会为我送饭,解下我的手铐,趁此时间,与我说上一些话,大部分是关于蔚染的近况,等我吃完了饭,他再替我铐上镣铐。
我不怪司镜如此对我,毕竟他还是太宸宫的人,晓晴楼的楼主,能为我做到这份上,亦没让我受什么苦,我已是感激不尽。被囚禁的大部分时间,我都在思考着蔚染的事,我在重新考虑司镜对我说过的话。若是能重见天日,若是能摆脱魏国公主的头衔,蔚染,这个男人或许会是我今生的选择。
纵然说我一意孤行也罢,一生中能为爱你而付出性命的男人,能有几人,错过了也许就不再有了。蔚染不愿见我,大抵是猜到了我会对他说什么,觉得我是为了报性命之恩,才愿意屈身与他,其实不是的。
一根匕首斜斜地擦过我的耳际,直插入我身后的墙壁,左耳廓上方的软骨被生生地削掉一块,血溅横飞,痛得我龇牙咧嘴,还未看清来者何人,栓定在墙上的左手又被划了一道三寸长的伤口,血肉外翻。
“李生,你——!”话未说毕,一个巴掌又甩在了右耳上,痛得我阵阵耳鸣,几欲以为自己被打聋了。“我怎么样?”他拔出插在墙上的匕首,用刀尖调弄着我的脸,猛地用力,一道血光又pēn_shè出来,在我脸颊上划过一道深深的印痕。
不知为何,脸上那道伤痕隐隐毒辣地疼痛,宛若腐烂般伴随着剧烈痛感,匕首上有毒!我看见李生的唇角慢慢勾起一抹诡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