虞州离京城不远,本来石青瑜率队回京的时候,天应还未黑。但石青瑜不想天黑之后畏畏缩缩的进入京城,特命人放慢行程。到第二天,天一亮,等留守京城官员身穿朝服在城门口跪迎石青瑜,她坐在皇辇之上进入京城。以往石青瑜出行,都需设布幔,屏退庶民。但今日,特许平民百姓跪于帷帐外迎接石青瑜。
不过一夜之间,百姓均知石青瑜权得天授,可命天降雨之事,间或传着些石青瑜乃天降圣皇,可福佑百姓的话。让许多百姓都期望能见到石青瑜一面,沾染神气,得其庇佑,都跪在幔布另一侧。石青瑜坐在车上,看不到与她隔着一层幔布的百姓模样,但她能感觉到人们聚拢在她身边的气息。到宫门前,明峻被一群太监护卫围着,跪在地上。年纪尚幼的明峻身上微微颤抖,他强忍着眼泪,不敢让泪滴坠下,因为会有人不喜。在他手上捧着的是,他从来都没有仔细看过的玉玺,而这个玉玺也快不属于他了。
明峻虽然当了几年皇帝,但还不知道皇帝该是怎样的?该怎么做个皇帝?只有惠太妃之前一直告诉着他皇帝是怎么样的一个尊贵的身份,他是天下之主,所有人都是他的臣子,所有人都该跪拜在他的脚下。但昨天夜里,也是惠太妃,告诉他如果继续做一个皇帝,会遭遇怎么样的困境,会落个十分悲惨的下场,甚至太后也许会要他的命。就像他可以为了今日的饭菜不合口味,而轻易的下令要杀了做御膳的厨师一样。太后也可以因为她的一时心情不好,而要了他的性命。
可明峻不相信太后舍得杀他,在他心里,石青瑜一直是那个会牵着他的手慢慢走进宫殿,在他因朝臣们的吵嚷声而害怕的时候,只需转头看上她一样,他就不再害怕。可如今惠太妃竟然说她会杀他?他怎么会信?她是他的母亲,虽非亲生,可她会弯起眼睛叫着他“峻儿”,除了她没有人敢那么称呼他。
明峻才不信惠太妃的话,惠太妃在他的记忆里太没有用,怎能做他的母亲,怎能保住他的皇位?而且如今惠太妃又疯疯癫癫,更显得无用了。就在昨夜那空荡荡的殿内,他用着稚嫩的声音大声驳斥:“朕是皇帝,朕的母亲是太后,你为什么毁谤朕的母后?”
随后,明峻就大声唤侍卫进来,但他喊了许久,还没等到护卫进门,连往日里对他照顾妥帖的宫女太监,都没一个人进殿。他那时才慌了起来,惊慌失措的看向惠太妃,带着哭腔问她:“怎么了,发生了什么?”
惠太妃看着他笑了起来,一直以来,惠太妃的笑容都是温和可亲的。但这时她的笑容陌生又扭曲,把明峻吓得步步倒退。惠太妃伸出干瘦的手,掐住了他的脖子,凭他怎么呼喊怎么哭闹,她都没有松开手,似乎已下定狠心要掐死他。明峻害怕极了,这是年幼的他第一次体会到那种临近死亡的感觉。当他以为惠太妃就要这么掐死他的时候,惠太妃松开了手,恶狠狠的揪住他的衣襟,用着诡异的笑容冷声命令:“明日,带着你的玉玺,交给石青瑜,恭贺她成为将来的皇帝。”
明峻只能点头答应,而后用了一夜的时间背着恭贺太后得天授权,他愿意退位让贤的话,在此刻他结结巴巴的一个字一个的说出,他唯恐一个字念错了,惠太妃就再扑过来掐住他的脖子。当他说完最后一个字,他才抬起头看向已走到他面前的石青瑜。
明峻哽咽着挤出一声呼唤:“母后……”
石青瑜转头扫了明峻一眼,待由太监取走玉玺,放入托盘上,她才伸出手扶起明峻,然后朗声说道:“既天意如此,皇上又执意让位,那朕愿为天下民众福祉担此重任。”
明峻动了动嘴唇,想向石青瑜抱怨惠太妃昨夜对他做的事,但想到虽然惠太妃多大用处,但毕竟是他的生母,明峻就忍下了抱怨。在明峻正为这等犹豫不决的时候,就被突然响起的“皇上万岁”的声音给吓得浑身一抖。
明峻看着所有官员护卫,以及远处的百姓都跪了下来,齐声呼喊着“皇上万岁”,真的他的耳朵嗡嗡作响,心砰砰直跳。他有些慌张的看着石青瑜,不由自主的也跪了下来。
明峻心里十分难过,这种难过的感觉让他找不到原因,他耷拉着小脸儿,双手握紧,回忆着刚才他双手捧着的玉玺的触感,看着人们对着石青瑜喊着“皇上”,突然留恋起了那个他已经失去的皇位。
以前他觉得成为一个皇上,远没有与小太监们一起到御花园里捉蛐蛐有趣,但真当他失去了那个皇帝的称号,年幼的明峻才知道他失去了怎样的尊荣。
虽然明家的皇室宗亲里面反对石青瑜得到皇位的人大多被处死,但是他们在今日依旧被看押起来,只着几个年老软弱的宗亲跪迎石青瑜。待石青瑜走进皇宫,宫女太监分开跪于两列,迎石青瑜回宫。
石青瑜并不急于今日就登上皇帝宝座,如今大局已定,她回到宫中后就散去了众人,与闵清敲定后天登基事宜。登基之事,石青瑜早就与闵清商议过了,甚至连龙袍都已制好。这时再讨论的不过是些细节,但登基之事事关重大,即便小事也十分繁琐。石青瑜与闵清商议到天黑,才算告一段落。
闵清一出了议事殿,玉容就进到殿中。他端着石青瑜惯常吃的几样小菜,将饭菜放在桌上,驱走旁人,才过去抱住石青瑜,笑道:“那是我做得饭菜。”
石青瑜扫了一眼,见几样小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