宋明曦第二天醒来的时候,卓青已经不在了。怀里温暖的热度褪得一干二净,宋明曦竟感到些许失落——他头一次如此讨好一个人,对方非但不感动,反而溜得比兔子还快。
岂有此理!
宋明曦黑着一张脸窝在床上,等了一会儿,才有人推门进来。他以为是卓青回来了,刻意撇过脸,装出很生气的样子。
“唷!瞧瞧、瞧瞧!一大早就跟黑面神似的,谁又招惹我们宋二少爷啦?”
听着来人中气十足的调笑,宋明曦眼圈一热,立时掀被下床,冲过去握住她的手,喊了声祖母。
宋老夫人被他红着眼眶的模样吓得不轻,拍着宋明曦的脊背心疼地问,
“真有人惹到咱们明曦啦?是谁?告诉祖母,祖母帮你出气!”
宋明曦梗着声音连连摇头,最疼他的祖母还活着,活生生站在眼前,满脸慈祥地注视着自己。
他偷偷掐了掐手心,疼得他裂开嘴笑。
“又哭又笑的,傻小子!”
宋老夫人拍下宋明曦的额头,视线在他身上逡巡一圈,旋即皱眉道,
“青儿说你还有些发烧,怎么也不知道披件衣裳?来、来、来,快到床上躺着!”
说话间,她已经将人按到床上,裹进被子里了。
“祖母……”
宋老夫人刚要收回替宋明曦掖被角的手,就被他用力握住。
宋老夫人呵呵笑着打趣儿,
“这么大人了,还要撒娇,真不害臊!”
宋明曦的眼睛又红了。
此时年近六十的宋老夫人身体健朗,面色红润,半点瞧不出上一世重病中的憔悴枯槁。
若不是因为大哥猝死,祖母她亦不会因打击过重而病倒……
她一定能长命百岁的。
宋明曦心酸地想,握着宋老夫人的手不觉间紧了又紧。
宋老夫人狐疑地盯他一眼,宋明曦向来不是个爱撒娇的,对她虽然恭敬,却不亲近,怎么一夜之间变得如此黏人?而且昨晚上,他居然没招那小妖精,反而把卓青留下过夜。她当时听了还一阵心惊肉跳,估摸着宋明曦又要使性子为难他。没想到今早卓青来奉早茶时精神还不错,她找大夫看了他的伤,说是不打紧了,也没添新伤。
真是奇了怪了。
“明曦,你给祖母说句实话。”
没有丝毫迹象的突变令宋老夫人不安得很。若是宋明曦还和从前一样对卓青冷淡疏远,她还觉得合情合理,毕竟卓青的存在对那小妖精是个越不过去的阻碍。有卓青一日,她就别妄想坐上宋明曦正妻的位置。
可宋明曦突然不膈应卓青了,还与他同寝。
莫不是他想借着这次意外……
“休了卓青?”
宋明曦眉头皱得老高,仿佛无声的指责。
“我怎么可能这么想!”
宋老夫人可不好糊弄,与他大眼瞪小眼,
“怎么不可能!卓青害你生病卧床,你又一直看他不惯,满可以趁这次机会将他休弃。你敢说你丝毫不曾想过?”
“一丝丝儿都没有!”
宋明曦斩钉截铁地回到。
宋老夫人见鬼一样嘴张得老大,咂摸半天才寻回自己的舌头,
“明曦,你脑袋痛不痛?”
“唉?”
宋明曦不明就里地按按自己的脑袋,
“不痛啊。”
宋老夫人也伸手在他头上乱摸一气,果真没听到宋明曦呼痛,却越发迷惑了。
“青儿昨天就告诉我,你醒来后有点奇怪,脾气有些变了,他怀疑你撞到了脑袋。我特意问了王大夫,他说湖里本就有假山石块,你极有可能撞伤自己,而且伤在内部的话,是不会出血的。伤了脑袋的人,性情多少会有些变化……明曦,你真没事?”
那个笨蛋、呆子、榆木脑袋!
宋明曦气得牙痒痒,有点想咬人。头一偏躲过宋老夫人还在琢磨他脑袋的手,问道,
“祖母,卓青呢?”
他哪根脚趾头在动宋老夫人都门儿清,
“怎么,又想欺负他?青儿是个好孩子,祖母见不得你糟/践他。你昨晚既然留他下来,想来不会再罚他。我已经放他回自己院子了,碍不着宋二少爷的眼!”
知道兔子不仅溜了,还溜回窝里不出来,宋明曦的牙更痒了,
“我不欺负他,我想吃他做的点心了。”
宋老夫人不信,他横眉竖目的凶恶样子,哪里像要吃点心,分明是想吃人!
“想吃点心让你的心肝儿给你做,你大哥快要回来了,我让青儿跟管家采买东西准备迎接。你最近消停点儿,别总想着欺负人。”
“祖母……”
硬的不成,只好来软的,宋明曦可怜巴巴地拉住她的袖子。
宋老夫人也不理,晃眼扫过等在门口的丫环,两个伶俐的小丫头赶紧上前一左一右搀她起来。她慢条斯理地拉回袖子,嘱咐宋明曦好好休养,就朝外走去。刚走到门口,就迎面撞上许柔霜。
“老、老夫人!”
许柔霜忙不迭地弯身行礼。
宋老夫人冷淡地应一声,越过她出门时哼道,
“我还没那么老。”
许柔霜脸上的粉色霎时褪尽,晶亮双眸顷刻蒙上一层水雾。她今日特意打扮过的,一袭鹅黄水袖衫子,银白流苏腰带,耳畔垂着小巧珍珠,步履盈盈,犹如仙子下凡。仙子受了委屈,凡人还不赶快捧在手心呵护?
宋明曦暗暗冷笑,却不得不做足戏,把许柔霜招到近前安慰,
“柔霜,祖母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