莫辰是一只很有灵性的狐狸。他虽然还不知道什么叫“灵性”,但族中最年老的长辈既然如此评价他,他也就欣欣然受之,觉得总归是夸奖他。
如今他也有十几岁年纪,放在普通狐狸那里,也已经是壮年,可是不知为何,他的身体一直长得很慢,兄弟姐妹们早就成家立业,有了自己的小狐狸,可是他身形还是那般幼小,长得都不如自己的几个外甥外甥女强壮。
不过虽然身体不够壮实高大,莫辰却胜在反应敏捷机灵,不仅在族内吃不到亏,就算是最让他们狐族忌惮的人类猎户,也丝毫不被他放在眼里。
他能将捕兽夹下的肥肉偷到手而不被夹到,能轻易识别出掩埋在新雪之下的深坑陷阱,甚至能进入人类村庄里偷食而不被察觉。他在雪地里奔跑的速度要比其他狐狸快上几倍,连爪印都不会留下,而且天生比其他狐狸耐饿耐寒,也很少觉得疲倦。
也许正是因为太过轻敌,仗着自己的天赋而骄傲大意,莫辰这次才会栽了跟头,被人抓了不说,还塞进大铁笼子里一路运出这么远,连雪魄灵山的一角都再也看不到。
金色丝绸一层层揭开,上书房内诸人全都屏气凝神。
困在笼子里整整几月不见天日的小白狐却一点都没有打蔫,正支愣着两只尖耳朵,警觉地站得绷直。
随着绸缎揭下,光线透入,原本黑漆漆的笼子里变得越来越亮,莫辰歪歪脑袋,心中突然莫名一阵悸动,只觉得小肚子那里暖融融的,似乎被阳光烘烤过的暖石熨帖着,十分舒服。
莫辰很奇怪,尖耳朵微微一抖,不禁低下头去查看自己的小腹,想看看那里究竟发生了什么,为何会有源源不绝的暖流发出,从周身流过,连四只爪子都暖暖的。他脑袋越埋越低,一点点团成个球,可是他还是没有发现有什么不对劲的地方。
咦?肚皮还是好好的啊!也没有受伤啊!莫辰百思不得其解,于是只好更努力地将脑袋向下面伸。他够得很努力,很专心,完全没有意识到铁笼子上的丝绸已经被人尽数褪去,自己正暴露于人前。
一屋子人大眼瞪小眼地盯着笼子看,就看这么个白色毛团自己跟自己较劲地努力把自己团成球,面色迥异,一时间竟无人说话。
九皇子宁远怔怔注视那白毛球片刻,突然起身,一步步走到笼子近前。
莫辰身体微僵,终于不再努力用鼻子拱自己肚皮,若有所觉一下将脑袋探出来,抬头正对上一双眼,眸光如雪魄灵山的天池之水,幽深宁静,也带有几分冰雪的不识人烟,却平白觉得亲切。
“将笼门打开。”宁远对两旁侍立的宦官道。
“殿下,这白狐虽看着幼小无害,却毕竟是野兽。来进献的人特地叮嘱过,说它狡诈凶残,不可轻易近身。”
“打开,它必不会伤我。”宁远却坚持。
莫辰听不懂这些人类在说什么,只是歪着脑袋看面前这少年,小腹中那股温热感从未有过的强烈。这人身上所散发的气息对他来说极其有诱惑力,让他忍不住想扑上去好好闻闻。这种事他从未遇到过,心中好奇的同时又有些害怕和焦急,于是开始不安地在笼子里一圈一圈转,张嘴呲牙,冲少年嘤嘤叫了两声。
狐狸的叫声原本就刺耳凄厉,在旁人看来,这无疑是一种野兽的示威和挑衅,两旁宦官吓了一跳,生怕这金贵的九皇子有什么闪失,立刻跪下哭求他退后。
宁远没办法,想了想,转身走到皇帝前跪下,头在地上重重一磕,竟是行了个大礼。
“远儿,你这是做什么?”皇帝一惊,觉得很意外。
“父皇,儿臣恳请父皇将这白狐赏赐给儿臣。”
皇帝愣了一下,看着九皇子那副认真郑重的模样,终于忍不住哈哈大笑,越发觉得这小儿子天真耿直,“远儿,这狐狸就是朕抓来给你治病用的,原本就是你的,怎么又要求父皇赏赐?”
宁远神色却没有丝毫放松,依然跪在地上,目光炯炯,“父皇,儿臣是想请父皇不要杀掉这白狐,将它赐给儿臣豢养,以作平日玩伴。”
皇帝一听这话,面色微变,正想斥他胡闹,哪有皇子将狐狸当成猫猫狗狗养在宫里,那成何体统?不过转念一想,皇帝又觉得这孩子自幼被遗弃于冷宫,难免孤独寂寞,心中再次生出愧疚,不愿在父子重逢的第一日就拂他面子,更何况又只是这样一个小小的要求。
“罢了,既然远儿喜欢这只白狐,不愿杀它,那远儿就将它留下吧。远儿的病也急不得,这药引的事,我们还可再从长计议。”
见皇帝松了口,九皇子宁远淡漠的眼中终于升起笑意,又对皇帝深深一拜。
皇帝见宁远高兴,心中也很是愉悦,只是觉得这孩子未免太过心软,连一只白狐都舍不得杀,神色有些复杂。这样的孩子虽然心性纯良,是个好孩子,但毕竟不适合在这深宫中生存,他如今已经将他从冷宫里挖出来,置于风口浪尖的皇权之争,将来命运如何,也只能看他自己的造化。
装着白狐的铁笼子很快被人送入景和殿,宦官殷勤地将喂养白狐的方法和注意事项告诉给景和殿里的小公公,小公公是内务司派来的新人,以前专门给各宫的娘娘公主养过宠物,如今被派到皇子身边,正想好好表现一番,不料还不等他大展拳脚,却被皇子本人截了胡。
“殿下,这东西还有野性,不能现在放出来……就算不咬人,它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