怎么回事?明明那天在国相府,这个大和尚就是长得奇怪了一点眼睛也是黑色的,可没现在这么圣光普照啊。
大和尚的蓝眼睛里好像带了一点笑意,但仔细一看,又什么都没有,那眼神看待人就像看待动物,众生平等,简直像是泯灭众生的佛之惩戒,令人不寒而栗。按理来说,佛不是应该给人慈悲的感觉吗?好奇怪,好奇怪。
更奇怪的是,封不染突然浑身一震,然后声音里有些明显的颤抖:“走。”
容月奇怪道:“不找了么?”
封不染微微摇头:“现在是……找不到他的。走。”
他转身就往山外走,空心放在后面送,“欢迎封大人随时再来。”
“现在去哪儿?”追出山门后容月问。
“……国相府。”
傍晚,封不染出现在国相府门口。这一次没有人拦他,国相爷还把他请到了书房里。
国相爷:“封大人,老夫知道你来的目的,坐吧。”
“多谢相爷。”封不染入了座,容月坐在旁边,静静的听着老头子说话。话说国相爷是三朝元老,算起来又是他姑父,现在父皇去世了,容月对这个国相爷还是有几分亲近的。
国相爷慢慢的抿了一口凉茶,然后捋了捋胡子,砸吧着嘴,长长的出了一口气。这才出声道:
“老夫知道,如果再不跟你说明实情,你一定不会甘心。与其让你去惊扰我儿亡灵,不如将一切都告知与你。”
听到国相爷的话,容月心里一顿。他听说国相爷是认的白弗生做儿子,可是这口气,未免太熟稔了一些。而且国相爷说亡灵,难不成白弗生真的死了?
却见封不染只是微微的皱了一下眉,并没有出声质问。
国相爷说:“我想封大人也多少清楚,我儿他的真实身份吧?”
封不染沉默了一会儿,最后在国相爷看透世事的眼睛下点了点头。
“他曾经多次跟我暗示过,只是我……一直不太愿意相信罢了。”封不染说。
国相爷点了点头。然后后面的话题,容月就感觉自己进入了天书世界,云里雾里了。
“承蒙天一寺的空闻大师垂怜,是他告知我天机,我才得知我儿竟然早已在十八年前还魂。然则空闻大师说,我儿是借命之人,天机一破,他也就命不久矣。我一边暗访世间高人,一边心存侥幸,心想我儿既然能遭遇这种奇事,必然能承天庇佑,挺过劫难。谁知六月初九那日,他突然吐血,举国名医太医皆来看过,情况却一天比一天差下去。他明明才不过双十,却开始掉头发,短短十天,他头上的头发就掉了一半。他哥哥只好给他做了一顶帽子,你知道这六月天闷热无比,他却要带着帽子闷在屋子里,整日里吐血,当时若是封大人你在场,只怕也是看不过去的。”
封不染薄唇紧抿,眉头紧皱,眼睛里波荡不平。
国相爷叹了口气,继续道:“他原先还是很坚强的,还怕我老头子受不住,每天坚持陪我聊天说话。我们也以为只是病重了些,到处找名医偏方来治病。可是有天晚上他躲在被子里哭,他哥哥去看他,他说他不敢一个人睡觉,一闭上眼睛就看见无数个小鬼在他床头乱窜。他哥哥只好与他同睡一张床,屋子里还搬来许多佛像镇邪,白天请和尚法师来做法。他大哥从别处打听来的偏方,在他屋子里点了一百盏长明灯,每夜照着,他还是不敢睡……后来就哭啊,像个小孩子一样,完全哄不住了。还一直哭着说要见你,他说他要死了,最后一个愿望就是想见你。我们就去找你的侄子封寻,封寻说早给家里寄了无数封信,可是都没有回音……”
国相爷抹了一把眼眶。封不染的右手搭在左手腕上死死的握着,赵永昼在病床上挣扎的一幕幕好像就在他眼前一样。
“这个时候皇帝还来恐吓他,说要是他死了,就把府上的人都杀光。那个傻孩子就跪下来求人家,边求边哭……皇帝就说,那你好好养病,赵家就可门楣荣耀,流芳百世。若他去了地狱,他仍在人间,生死相隔不能相见,两人都孤苦伶仃,实在可怜。说道最后,皇帝也抱着他哭起来,那场面真是……让我这个老头子也忍不住潸然泪下……”
“是我不好。”封不染闭上眼睛,泪从眼角滑下来,隐没在纯白的衣襟里。“我对不起他……”
容月一直在一旁听着,虽然听不太懂,可他这时也很想出声为封不染解释。你那个时候,明明也是拼了命的往他身边跑。只可惜天意弄人,他是凡人,你也只是凡人罢了。
国相爷用布抹完脸,眼镜就雪亮雪亮的,有一种奇特的返老还童之感。
“后来皇帝说当年十一殿下病弱时,先皇曾在天一寺设坛请高僧念经祈福。他哥哥去找天一寺的方丈,谁知空心大师说,如今才来祈福只怕已经晚了。况且十一殿下当年只是体弱多病,老九他却是天命如此,阎王要收命,谁能奈何?这时候没办法,只能坐以待毙束手无策?嘿嘿,还好老夫机智,早年曾听过一些传闻,有点见识。在得知老九他是借命之人这个事儿后,就暗中派人远踏天竺聘求高僧。本来我也是不抱希望的,可是在六月二十三那天晚上,我家的门客真的给带了一位高僧回来。”
容月终于忍不住惊呼出声:“就是那个蓝眼睛的大和尚吗?!”
“不错。”国相爷点点头,脸上终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