也是白术的熏香,秦端披着衣衫在月色之间呆坐。 空落的手臂位置,随着窗外的微风不时地动一下,他自己却一动不动,这便显得那空落的部位更为空落。秦端皱着一对横眉,眼看着前方的虚无,头上长发胡乱披在肩上,男子的短发,不及腰际,此刻已经斑白了不少。他也不点灯,就那般坐着,直到门外生了声响,也不懂得看看来人是谁。
来人看见他的神色,便震了一下身躯,轻轻说道:“为什么不点灯呢?”这般的声线身形,不必点灯也知道这便是岳雪华,她不知道捧了什么进来的,细细一嗅,药香浓郁,不过是汤药之流。
秦端才似恍然大悟,抬头看来人,却见来人的鬓角也多了许多斑白。眼中不舍,尽数流出。只得偏侧头去,淡然说道:“我原是想整理一下发丝,自己束个发辫,怎知道一阵风吹来,灯火便要熄灭,我正好想用左手护住灯火,便把梳子交予右手,却忘了……”
却忘了自己的右手已经不在了。岳雪华进了房间内,便把捧着的东西随意放置在一处。弯腰在地上摸索,秦端一惊,便要下床来,却被岳雪华一手推上了胸膛那儿,岳雪华顺着他胸膛而去,牵到手臂,再滑到他的手掌,便把他牵到了窗前,让他在窗下的案桌间坐下。
便蟋蟀取来铜镜和头油等物,一一放到桌子之上,一只手已经捋开他的头发,手中的梳子及到发丝之上。
明月熹微,照在铜镜上,刚刚能照出秦端的模样来。秦端原不知道这窗下月色,竟然明亮到这地步,梳妆理发,便不须点灯。
“夫君一直不知道这儿的月光能理发梳妆……便是因为夫君只需在晨练时分起来,为妻的却要在月明时候就起来,伴着厨房的妈子给你们做早饭……”岳雪华轻声说道,一下一下地梳着秦端的短发。
岳雪华叹笑,接着说话:“说起来,咱们和一般夫妻果真不大一般,那些梳妆共画眉的时光自成亲开始就没有,只因我俩成亲后不久,夫君你就要接掌岳宗一派。咱们只能各司其职,夫妻生活也了无情趣……就连梳头这种小事,你也坚持自己做,从不让为妻的我代劳。该说你是心痛我呢?还是根本就不喜欢为妻?”
“并非如此……”秦端低头,且说出了实情来:“乃是为夫的觉得配不上夫人你……”
“所以才刻意疏远么?”岳雪华叹气。“你那小小心思,我怎会不懂……”岳雪华为他拢好了侧髻,插上发冠和簪子。便把这扭捏汉子的肩膀扭转,让他对着自己。却也忍不住要笑起来:“原来夫君也能这么俊俏,本应早就给我来梳头的……”
“我平日的发型很是丑陋么?最多是邋遢一点而已吧……”秦端伸手去摸那发冠,却被岳雪华捉住那唯一的手。她把他的手掰开,便放下了一个物什,原来是女子画眉用的青黛。
只见她眼眉一挑。“要那般忙碌的妻子为自己梳头,便不会是免费的,你日后便要给我画眉。我的眉毛,你得伺候好。”
“我……”秦端手上受到岳雪华双手一握,便感到她手上微颤,秦端也不说话,如雕像一般呆坐。半饷才说出一句来:“嗯。”
岳雪华便把这雕像拥在怀中,心下安生了一瞬,眼神却闪着复杂的光辉。流转的不知道是怎样的计谋。
“想不到咱们人到中年的,才来这夫妻情趣之事,真是笑倒别人了。”秦端叹谓。“只能是敬儿,才不会笑话咱们吧,那一本正经的孩子。”
岳雪华身子半起,小心不让自己的心房太贴近秦端,而那白术的飘香渐渐的浓郁,她只一皱眉,便凛然了嘴角,轻声说道:“是了,这岱宗走了,凌霄派便大了,不如试着让业儿当个副掌门,好学着管下一个门派……”
“我心中所想,李掌门带着岱中出走之事,怎么也要与各派掌门交代一声。再说如今凌霄一派没了岱宗,便不算是凌霄派了……不如……”
“你说的乃是要改了咱们凌霄派的名号?”岳雪华松开抱住秦端的动作,便看着秦端,皱下了眉头。
秦端却默然,叹气便说:“还是慢一步再说吧……”他看看天际,天空已经是鱼肚白,想来已经到了辰时。“我这还是,先安顿派中人心吧。”
“夫君处事,总算熟虑了。”岳雪华便放下心头大石,给自家夫君整理好衣裳,妥帖了领子衣袖。如今论剑山庄后人的事情还迷离不清,不知道是真的故人寻仇,还是杨素闹事。南朝武林正要多事了,若这凌霄一派此时不稳,那人心也便动荡,若是别人复仇时分到来,南朝武林自必动乱,到时候不知道又有什么意欲从中取利的‘渔翁’下捞,岳雪华和秦端心中所想要的,便很难实现了。
再说这冬青一出了客栈,心中便算是放下了好大一个麻烦,心情顿时轻松起来,连着脚步都腾动了好些。却霎时被一个身影挡住了去路,冬青晓得是一愣,便双手向后,抽出双剑,双剑立马脱鞘而出,她便单脚立地回旋,双剑舞成了旋风,身形乘机往后退去,好和对方拉开些距离,看清对方出招。
却没等她自黑暗中辨认出对方的形动,她手中短剑,便被一根尖锐击中,对方出的首招,却是暗器。可这一下暗器扔出的力劲很大,她便要伸直双手卸去力劲,防着双剑脱出手中,这一下动作,却恰恰把双剑的剑首放了个平直,下面的攻击紧接着来了,又是一记暗器,正好击中她双剑的剑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