昊都的正晌午,即便是入秋了,仍旧艳阳高照,温暖如夏。
熙攘的人群中,贺菱芷漫步走在前头,全神思考着该如何布局,即便是她今夜刺杀百里晟失败,也让新帝为皇一事不受影响,无比顺利。
而身后一直有一道身影在跟着,正是十二地支的少几,刻意装扮的如同路人,不引人注意。
冷眸一闪,贺菱芷才一分心思,便发现有人跟踪自己,立即闪身至一家普通到没什么客人的酒楼之中,坐在角落靠窗子的位置。
少几随后而至,坐在拐角处,与贺菱芷背对着。
待小二上来小菜之后,贺菱芷随意的吃了两口,不悦的低声问道:“子,你是无事可做了吗?”
“少几无能,让菱芷被伤害过,绝不再犯。”少几声音平和,不悲不喜。
“哎。”无奈的摇头,贺菱芷虽能瞒得过十二地支的其他人,但子与宫中的那两位,是如何也瞒不过的。“这个仇,吾是要亲手报得,不许尔等插手。”
摆出了主子的威仪,贺菱芷以命令的口吻开口,道:“若尔等不听吾令,不必再奉吾为主。”
“这一次,黄泉碧落,少几定当相陪。”知贺菱芷心意,少几淡淡的开口,并不因贺菱芷的冷意而有所改变。
闻言,贺菱芷如水的秋瞳中,闪过悲凉之色,这是她最不愿见到的结果,也是一直不曾再冒险过的原因。
但寅所传递的消息,定无虚假,贺菱芷无法接受陪伴在百里晟身边,等待着他死于‘恶疾’发作。
“少几若真懂我,便知你们是我心中最后的重要,亦是我所能为大炎国留下的保障。”贺菱芷威压不成,唯有动之以情,她深信少几在她死后没有冲动行事,便是因此。
十二地支虽为下属,可大多与贺菱芷是青梅之交,自小一块成长的情谊,不同寻常。
放下一块碎银子算是结账,贺菱芷翩然而去,留下双拳紧握的少几一人沉思。
接下来的三个时辰,贺菱芷皆是没有闲暇,不但给所有下属布置可长达一个月的任务,更是与百里旗嘉交心促谈了许久,只是百里旗嘉的书房一直禁闭,无人能探知他们聊些什么。
也正是这场对话,让贺菱芷改变了主意。
她既已有幸重生,缘何因不相干的人而轻生,让自己平白的生死相争呢?
想的通透了,贺菱芷索性进了宫,坐以待毙不是她的性格,两败俱伤只能是万不得已的结果,是她被仇恨冲昏了头脑,竟要为了人渣皇帝而牺牲自己,当真是不值得。
今日,当真是糊涂了,竟还去早了百里连城,想要与他定下两年之约的假婚约,那样做虽然可以束缚百里连城,又何尝不是束缚了她自己。
贺菱芷入宫,百里晟自是得到消息,只可惜贺菱芷并非为见他而来,便是面对君王依旧不卑不亢,让百里晟忍不住发怒,可前生喜爱她的性子,不愿磨灭了。
同时,临时准备了求亲的聘礼,连庚贴与媒人都准备齐全的百里连城,到了相府却扑了空,唯有与慕廉对坐于厅堂之内,各自沉默着。
日落之时,影卫来报,百里连城脸色一冷,愤然起身,却也不忘对慕廉说道:“媒婆,交换庚帖之事交给你来办。”
“这……”媒婆一脸的为难,可哪里还有百里连城的身影啊。
媒婆急的直搓手,可慕廉那张冷脸,她可不敢看。一个是堂堂的王爷,一个是当朝相爷,都是权柄大于天的。
便是这靖王爷求娶之人,亦是当朝郡主,是一品大员,更是百姓心中的活菩萨,这银子当真是不好挣啊。
冷眼扫过媒婆一眼,晨露眼中露出几许焦灼之意,她是贺菱芷身边最贴心的人,也是最常跟在贺菱芷身边的。
可今晨,贺菱芷出府之前对她所说的话,总让她有种不安之感,莫不是又出了什么岔子?
寰紫宫内,贺菱芷睨着瘫在床上的慕紫苑,身后坐着百里晟,有些话她不方便说,可却方便做。
一巴掌甩在慕紫苑的脸上,便是她那狠毒的目光,足以让贺菱芷对她出手了。
“皇上可知,微臣为何要来看望紫妃娘娘?”贺菱芷轻声的问着,视线紧紧锁在慕紫苑身上,浅笑而望。
被打的脸上一片通红,慕紫苑却有口不能言,更别提四肢残废的她,根本就不可能还得了手。
“你二人姐妹情深,自是该来探望。”百里晟侧过脸去,不愿多看慕紫苑一眼,甚至连呼吸都觉得作呕。
慕紫苑已经残废,而百里晟曾下旨不许有人近前伺候,这吃喝拉撒都在床上,便是有专门照顾她不死的宫人,又怎会尽心打理,屋子里的气味当真是熏人。
“皇上错了。”贺菱芷冷声,弯腰捏住了慕紫苑的下巴,转首望向百里晟,毫无感情的说道:“微臣只是想要警醒自己,身为女人,若不能自主命运,便是飞上梧桐,依旧不能成凤,只能仰人鼻息。”
闻言,百里晟蹙眉,身为帝君,如何能听不懂贺菱芷话中的含义。
“微臣虽为女子,却未嫁而被休,已是此生最大耻辱,绝不会再附于男人的恩宠。”用力甩开慕紫苑的脸,不管她是否受伤,贺菱芷拿起帕子,轻轻擦拭着指尖,淡淡的说道:“此生,若不能自择良婿,宁愿一生一人。”
如同誓言般郑重的声音,听在二人眼中却是各有一番体会。
若慕紫苑此刻能表达自己的想法,不知她会如何做,可现在她只能睁大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