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说罢,撩起衣袍便跪在了长廊下。官家本是因为九郎屡次拒婚而不悦,后又因自己被瞒了甚久而愤怒,可如今听了端王的话,却不免心中一震。
原先一直将九郎视为潘太后一党,故此对他横竖不满。可而今端王说的也有道理,若是因为此事对九郎严加惩治,倒反让众臣背后非议,说不准还有人会借机生事,从而阻扰了他近来要强行推广的变革措施。
他深深呼出了一口气,转过头道:“倒不是朕要盯着他不放,而是他自己太过任意妄为,之前还与太后闹翻,简直无法无天。”
端王低着头想了想,其后轻声道:“爹爹不是一直想要太后不再干预朝政吗?与其让太后身边多一个可亲近之人,倒不如还是顺水推舟……至少九哥在这段时间内,是不会再踏入宝慈宫了吧?”
官家不由抬起眉梢看着他,此等儿女私情竟也被他想得透彻,倒是让官家有所赞许。
他踱了几步,心绪渐渐平定,放眼四望,凝和宫中安宁寂静。“随朕走一走,朕还有一些话要问你。”官家说罢,便缓缓朝着宫门走去。
“是。”端王微微一笑,跟随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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端王与官家又谈了良久,待等官家回长春阁之后,他才又来了凝和宫。
一见九郎,端王便苦笑不已。“九哥,你真是对自己下得了手。”
九郎却只问道:“爹爹说了些什么?”
他撩袍坐下,给自己倒了杯茶,慢慢品着,道:“你不问问我为你说了多少好话才消减了爹爹的怒气?”
九郎怔了怔,随即道:“我知道五哥口才甚好,但双澄之事着实有些棘手……”
“为何?”
九郎便将太后派潘文祁连夜出城抓捕双澄的事情讲了一遍,“我总觉得嬢嬢对双澄似乎凶狠得过头,如果仅仅是因为我与她的事,双澄当时已经离开,嬢嬢又何必一定要将她斩草除根?”
端王沉默片刻,放下茶杯,道:“难怪我赶到苍岩山却没寻到双澄的师傅,原来是来了汴梁。”
“我已叫元昌出城寻找,希望他能找到双澄下落。”
端王双眉微蹙,九郎见他似是有话想说,便道:“五哥,你还有什么要紧事没说?”
他稍踌躇了一下,道:“我去了苍岩山后,找到了双澄说起的小屋,门上有锁,已是人去楼空。我为打听她师傅的去向,便问了不少山脚下的百姓,但他们都说住在那木屋中的男子经常行踪不定,有时候一去便是数月不见,也不知到底是何营生。九哥,双澄可曾对你说过这些?”
九郎有些意外,他本以为双澄的师傅无非是个隐居山野的江湖人,却不知神秘如此。
但他还是平稳了心情,道:“或许是也跟她父亲一样有过仇家,所以不愿与别人打交道,山间百姓见识浅陋,便加油添醋说得离奇一些。”
端王看着他,叹了一下。“你一直都在维护着她……但若是双澄的师傅与父亲身份可疑,我劝你还是谨言慎行,不要再与她有过多的来往。”
九郎很勉强地笑了笑,“怎么会?再说就算她师傅与父亲真的有些复杂的过往,可是双澄在我身边时毫无恶意,难道五哥也看不出她的本心?”
“我只是隐约觉得事情没那么简单……”端王正说着话,听得外面有轻微声响,似是有人不慎碰到了房门。他陡然一惊,九郎亦神色肃然,扬声道:“谁在外面?”
房门吱呀一声被轻轻推开,冯勉尴尬地探进身来。
“冯高品?”端王一皱眉,“为何站在外面也不出声?”
“奴婢是刚刚过来,正打算敲门,又怕打搅了五哥与九哥谈话。”冯勉连连道歉,端王这才安下心来。九郎见冯勉满头是汗,因问道:“你刚才去了哪里?又有什么事要来找我?”
“适才是拱辰门那儿的小内侍偷偷来唤奴婢过去,奴婢跑得几乎没命,总算是见到了季都校。”
“他说什么了?”九郎连忙追问。
冯勉虽然还是气喘吁吁,可脸上有掩饰不住的笑意,几乎要满溢出来。“回九哥,季都校将双澄给找到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