潘太后听到这样的回答之后,更是气得咬牙。因此当见久病的二弟还得为儿子奔波哭求,她心中更是怨愤伤感。
两人会见之所乃是宝慈宫内室,太后早已屏退了内侍和宫娥,房中只有这姐弟两个。潘政雄诉说完毕,见太后目光悲戚却又隐含愤懑,不由道:“前几年臣在朝中之时,官家对太后还称得上是恭谨孝顺,如今竟会变得这样心狠手辣,当真是知人知面不知心!”
潘太后倚在榻上,以手撑着前额,双眉紧蹙。“那时候长兄身居高位,你与三弟皆也是朝中重臣,官家处处得倚仗着我潘家,自然不敢造次。如今长兄病逝,你又辞官还乡,只剩三弟与他儿子文葆官位尚可,却又不在朝中。哼,官家的羽翼是日渐丰满,老身多次警告他也无济于事,眼看着他就要将自己信赖的那些臣子们都提拔上来……”
潘政雄两眼湿润,颤巍巍道:“太后一定要早作打算,若是官家再这样强横下去,只怕我潘家一党要被他连根拔起了!”
潘太后屈指重重按压眉心,呼吸亦变得沉重。潘政雄又叹道:“早知如此,当初就不该扶植他登上帝位。要是怀思太子没出那事,说不定现在就是天子,臣看他定不会对太后这样绝情。”
“木已成舟,后悔又有何用?”潘太后虽这样说着,神色亦忿忿不平。
想当初怀思太子性情确实温和谦恭,只是太过内向敏感,故此先帝总在暗自犹豫是否真要将帝位传交于他。而太子生母李贵妃却为人高傲,一心以为其子赵钧既然已被立为太子,那便是笃定的未来天子,故此在言行举止上亦更加骄矜,甚至有时都不将当时还是皇后的潘氏放在眼中。
而如今的官家赵锴当时还是皇子,因生母出身低微,他自己又算不上才华出众,故此虽在职分上尽心尽力,但始终还是比不上万众瞩目的太子赵钧。
可那时候谁又能想到,数年之后,太子赵钧疯癫被囚,而后除夕之夜一场大火席卷肆虐,最终他所在的宫室尽毁,昔日温文尔雅的太子亦化为一具焦尸。
想到那熊熊火光,她心中犹存余悸。
潘政雄见她脸色不好,不由试探着问了一句:“娘娘当初扶植他上位之时,难道就没有想过会有现在的局面?”
潘太后闭着双目,轻轻倚靠于垫子,长出了一口气,道:“自然想过。当初兄长就曾提醒过我,说赵锴看似忠厚却暗藏心机,只是我当时憎恶李贵妃,便一心想废掉太子。”她说至此,不禁涩笑一声,“没想到,如今这官家倒是远比李贵妃还狠辣,竟想彻彻底底地过河拆桥。”
“难道就任由他肆意妄为?!”潘政雄恨声道,“收押我儿事小,毁坏宗法事大。娘娘既然能让他上位,莫不成就不能再收回给予他的权力?”
潘太后攥了攥清瘦的手掌,缓缓道:“他若还是执意要剪除我潘家宗族亲信,老身就是拼将往事掀翻,也不会让他遂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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春日的煦风是一天比一天和畅了。凝和宫高墙下种植着柳树,那枝叶碧绿透彻,轻柔起舞,千丝万缕拂起落下,好似春风含情,柳枝亦不舍分离。
九郎腿上的伤有所好转,只是行动还是吃力。他在宫中虽不太与旁人交往,但先前与官家争执、和太后反目之事早就在背地里被传得纷纷扬扬。凝和宫原本就少人来往,这样一来就更是冷冷清清,除了冯勉李善等人进进出出,几乎没别人会踏足此地。
但九郎却也不在意。
能够下床之后,他便只是坐在书房临近院子的窗前,默默地看书、临帖。似乎外面的一切与他无关,而他也不愿去打破这种沉寂。
但细心的冯勉还是知道他内心一直沉郁。
距离双澄被元昌找到已有十多天了,可是九郎却连见都不能见她一面。为了安全起见,元昌没再来找过九郎,端王则忙于处理潘文祁一干人等的后续审断,也很少才能过来一次。
这天午后他依旧在窗下坐着看书,冯勉在旁安安静静地为他煮茶,却听得院中脚步声轻快,不多时便有人撩起玉竹垂帘,笑道:“九哥,我来看你了。”
九郎闻声抬头,屏风后馨香萦绕,荆国公主独自袅娜而来,身后没跟着宫娥。
“怎么自己来了?”九郎放下书册问道。
“知道你不喜旁边都站着人,我就叫她们留在前殿等候。”荆国公主手中托着一个精致工巧的小花篮,那花篮不过手掌大小,纯以碧绿柳枝编成,其间点缀着娇小的迎春。
她将花篮放在书桌上,唇边带笑,“我新近学会的手艺,你看如何?”
“甚好。”他不想拂她的意,便微微笑了一下,可是笑意勉强,更有几分寂寥。
荆国公主嘟起嘴,一手撑在书桌上,又夺过他手中书册,“笑得这样牵强,难道是我编的花篮实在难看?”
九郎知道她素来是这个性情,若是以往他还会哄她一哄,但现在却丝毫没有心情,故此只说了声“不是”便沉默不语。
冯勉见状,只好给荆国公主沏了杯茶,“公主请勿生气,九哥腿伤还隐隐作痛,因此始终郁郁寡欢。”
荆国公主看了看他盖着薄毯的双腿,也不禁叹了口气:“九哥,你心里一直想着那个宫外的小娘子,所以才闷闷