久久看书>军事历史>皇都十里春>第八章 东都宫阙郁嵯峨

她疑惑不已,慢慢走到马车前,道:“你真要将我押解进京?难道我夺回丹参都无法抵消一些罪责?”

“不必再多说了。”隔着窗户,九郎的声音听起来有些渺远,更让她捕捉不着他的心思。

“可我觉得自己罪不至死!”她又气又急,索性迸出了怨愤。周围的士卒很是吃惊,纷纷向这边看了过来。九郎似是不悦了,重重道:“胡言乱语些什么?我何曾说要杀你?”

“你不是要启程了吗?”她愕然。

“我要回京,但不会带着你。”他淡漠回答,“时间紧迫,无暇再与你细说。我已告诉了驿站官员,让你在此休养。不过你切勿贪得无厌,一旦可以动身便离开这里,不要长久盘桓不去。”

他说来简单至极,双澄却不敢相信。“我……我不会被治罪了?!”

“难道你还希望被关押起来?”他冷冷道,“走了之后,再不要说起这件事,也不要再与那些劫匪混在一起……人心难测,你武功虽好却涉世未深,又怎能应对那些惯使奸计之人?”

他说话语气还是漠然,却让双澄颇为意外。她与他本是殊途,一个混迹江湖,一个高高在上,没有料到他竟会就这样放过自己,最后那两句话,更不像是立场完全相反的人所说。

她还在惊讶之中,九郎却将窗子推开几分,抬手递出一物。

淡金色夕阳之下,他手指白皙如玉,掌心轻托着嫣红丝线腕带,上缀有两粒滚圆的银珠。双澄心头突突直跳,迟疑道:“你真的,还给我了?”

“我留着无用。”浅灰阴影笼着他清绝侧脸,只隐隐显出轮廓。

双澄鼓起勇气伸出手去,纤细指尖无意间便触到了他的掌心。只如飘零花瓣曳过清浅水面,一瞬而逝。她觉得自己手心发凉,九郎却已收回了手。

此时元昌上马发令,马队便徐徐启程。邢州官员个个肃容跪拜于道路两侧,四周唯有马蹄踏雪发出的轻微声响,以及那铜铃轻荡,摇出渺远寒凉。

双澄站在雪屑中,望着那渐渐远去的马车,不由自主地往前追了几步。可一旦用力,腿上疼痛难忍,加上雪地湿滑,竟险些摔倒。

车队中的侍卫见状,急忙叱道:“休要追随,还不赶紧退下!”

她咬牙,扶着左腿歪歪斜斜奔到马车后,道:“昨天晚上与我说话的是你吗?”

马车还在缓缓前行,九郎在车中道:“什么?”

“你叫容宁?”双澄眼看自己要追赶不上,急得攀着车窗,“我们认识吗?不然你为什么会这样放了我?可我怎么不记得见过你……”

九郎沉默不语,近旁侍卫策马上前,抓着双澄的肩膀就要将她拽走。她发狠死拽着车窗,左腿一阵钻心疼痛,想必是伤口迸裂出了血。此时忽听一声轻响,车窗再度打开,披着玄黑貂绒的九郎就在里面。

双澄心头恍惚,但双肩已被侍卫紧紧擒住。马车的行速略微减缓,九郎望着她,从座椅下取出一根乌木拐杖,递出了窗口。

她愕然,没有去接。

“给你,近日用得着。”他坐在车窗内,不含情感似的望了她一眼,见她仍不接,便将拐杖硬是一推,投入她怀中。不待双澄说话,他便已转回脸去,吩咐车夫全力行进。

侍卫们纵马紧随,不再管顾双澄。

她握着那冰凉乌木,看马车在夕阳下渐渐驶远,不禁遥遥问道:“那我以后怎么还给你?”

“不必还。”他在车内答道。

“可等我腿伤愈合,就不需要了……”双澄还是不死心,吃力地奔了几步,喊道,“要是我去汴梁,怎样才能找到你?”

雪后黄昏尤为清寒,风卷着帘子飘飞不止,九郎本已想将窗子关紧。可回首之际,恰望到了积雪长街间那个孤单身影。他怔了怔,不由抬手推窗:“宣德门内第九家,朱红金钉门,黛绿琉璃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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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列车马出了邢州后日夜兼程,穿风履雪,一路南下,过大名府、相州、朝歌等城池,终在岁末之际进入了皇都汴梁。

那日久阴乍晴,湛蓝天幕间云如丝缕,金晖似箭,耀出万般光华。汴梁四十八里外城之上积雪犹存,远远望去如白梅团簇。护龙河畔寒意透骨,可赭红城门间贩夫走卒依旧往来不绝,虽是严冬季节,却丝毫不见萧条之意。

守城士卒见了这队人马本待上前盘查,可一望到元昌的白玉腰牌便急忙叩拜。马队未加停留,迅疾穿过汴梁城北封丘门,过青晖桥,沿城里牙道径直前行。进入里城后道边各植榆柳成荫,每二百步便有防城库森然伫立。与外城的喧闹繁华不同,此地因临近皇城大内,中间大道两侧建有朱红围栏,并不准平民接近。故此纵然冬日阳光晕洒道路,车马行处仍是寂静一片。

空中金乌灼灼,远处皇城巍峨,朱红城楼隔断俗世尘嚣,碧绿琉瓦辉映万千气象。车马趋至大内北门,禁卫见了元昌便单膝下跪行礼,虽如此,出入查核不可轻疏。三查三验之后,伴随着沉重的响声,皇城最北的供宸门缓缓开启。

肃穆如山川的皇城大内,直至此时才徐徐展现于眼前。

九郎垂着眼帘坐在车内,阳光钻过帘子,斜斜洒在他肩头,如水珠般荡漾不已。

漫长的行进中周围听不到任何杂音,伴着他的只有仿佛永无休止的车轮声。之前经过外城时来自民间的喧哗笑语早已消散,来去匆匆,如同虚无梦境。

过了许久,马车慢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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