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那他们到底求的是什么呀?”双澄红了眼睛,亦霍然站起,“你觉得会有那么愚蠢的人,为了骗我而花费了十多年的时间,而且还担着诋毁皇家的罪名?!当初在亳州的时候,那个被抓的武官不就是向你怒骂太后,说一定是她害了傅帅吗?难道那个人也是早就和我师傅串通好了,故意在我们面前说出那番话?”
她如同愤怒的小兽一般朝他咆哮,似乎要将这些天来的悲酸辛苦全数宣泄。
他苍白了脸色,看着眼前的双澄。
此时的她,已然再不见原本的乖巧温顺,眼眸深处竟满是伤痕。
就好像,一枚晶莹剔透的水珠,被无形的尖刀划得裂痕斑斑。
“那你……愿意相信这是真的?”他哑声问道。
看着这般失魂落魄的九郎,双澄的心底亦酸楚难忍。“我不愿意……”她狠狠拭去夺眶而出的泪水,侧过脸道,“但我难道还能选择不信?”
泪水从她指间漏下,滴落在裙角。
纵使是哭泣,她也是不愿像以前那样伏在他身上,而只是自己生硬地站在那里,独自承担。
船只又晃动了数下,九郎用力握着手杖,无言地看了她许久。随后,好似被终于击败似的脱力跌坐下去。
难堪的沉默在船舱间蔓延,河水流淌之声却越发畅快。
船桨吱呀声撞击在九郎的心间,一声,一声,渺远幽长。
他别过脸,好似在望着船舱的某个地方。然而事实上却已不知自己在想些什么,还能想些什么。
在这样的时刻,脑海中不断浮现旋转的却全是双澄先前留给他的一幕幕笑嗔娇怨。趴在他肩头撒娇的双澄,站在映月井边小心翼翼许愿的双澄,躲在马车中与他卿卿我我的双澄,为了不让他为难而跃下宝津楼的双澄……
他的眼里酸涩难忍,心更像被人用力掐住了似的,竟痛得让他一时没法顺畅呼吸。
双澄的泪水不住落下,可当她透过朦胧视线望到九郎,她却更加难受。
他分明也是悲伤到极点,却又倔强地不肯回过头再看她一眼,只是独自侧身坐在昏暗角落,留给她一个孤绝至冷,甚至连呼吸都显得短促不定的影子。
忽然就悲楚难耐,再也没法将他扔在那里,任由他自生自灭。
“九哥。”她抽泣着,慢慢走到他近前。
九郎却还是没有看她,甚至将身子更偏向了里侧。她怔了一会儿,略显僵硬地拉了拉他的手臂,可是他依旧没转过脸来。
双澄抿住了唇,哆哆嗦嗦地蹲在他近前,抬手抚上他微冷的脸颊。随后,将他的身子扳了过来。
那双黑白分明的眼眸中竟也不知何时有了水雾,只是极淡,叫人看不真切。
他深深呼吸了一下,看着双澄。
她蹲在那儿,手轻轻搁在他腿上,眼帘低垂。
“双澄……”九郎低声道,“你刚才的意思,是要跟着他们走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