张三丰这一句话,却是让下面的宋远桥等面面相觑,就连宋青书,也是一头雾水。虽不知师傅是何意,宋远桥仍是站起身,恭敬道,“徒儿愚鲁,请尊师赐教!”
张三丰将视线缓缓扫过在座的几位得意门生,最后落在了宋青书身上,顿了一顿才感叹道,“以前总以为,天下武功,唯快不破,唯力不降,以前为师教导你们,一力降十会,督促你们师兄弟几个勤勉练武,日行不辍。而你们师兄弟也确实没有让我失望,凭着不弱的本事,个个在江湖中都能独当一面,锄强扶弱,为我武当博得了不错的名声。”
说到这里,张三丰停了一下,拿起身后小道童递过来的香茶,轻轻抿了一口。宋远桥率领众师弟齐齐俯首,“全赖恩师教导!”
张三丰笑骂一句,让他们全部回到座位,才又恢复了正色,缓缓道,“这些原也正确,为师这么多年也一直深以为然。毕竟不止武当,整个江湖各个门派创造武功,哪个不是以期获得更加强大的力量?也不是说这些不正确了,可是为师闭关这么久,才发现想要在武学上更进一步,光靠所谓的武学天赋,勤奋努力却是不够的。这么多年,为师苦思解决之道而未果,也是最近一段时间,我才忽然有了一丝明悟,”说到这里,张三丰面上仍旧平静无波,可语气神情中却隐隐透出激动和向往之情,下面的武当众弟子更是人人惊诧兴奋,均知师傅以下说的话,定然非同小可。唯有宋青书若有所思,似是想到了什么,神情有一瞬间的奇怪。
张三丰似乎已经完全沉浸在了自己的世界里,脸上意气风发,“众人皆知,鹰击长空,虎啸山林,苍龙搏海,凤游九天,无一不代表着强大的力量,历来为芸芸众生所尊崇。我们习武之人,也是为了苦苦追寻着这种力量,才踏上了江湖之路。然而,除却这些,我们寻常所见的一沙一石,一草一木,一缕清风,一朵浮云,又哪个不是道之所在?为师以前太过执着于表象,最后才知道,武学武学,全在本心,在乎人的一念之间。须知道法皆自然,武学的最高境界,已经不单纯是至高力量的追寻,而是对自然,对万物的感悟。纳天地之元气,化万物为己用,清风皓月,花木草叶,莫不为我招。彼时,天地皆为我之臂使,万物皆在我掌控之中,不战已立于不败之地,可以屈人之兵,此乃武学的最高境界,天人合一是也!”
说罢,张三丰负手而立,脸上徜徉着向往之色。众人也为他口中的前所未曾听过的至高境界所折服,心向往之的同时也忍不住心存疑惑,真的有这种境界么可以化万物为己用,不战而屈人之兵?然而这话若是别人说,他们或许会置之一笑,但说这话的是他们的恩师,武林泰斗张三丰,便由不得他们不信。
“师尊,可是这些和青书有什么关系?弟子不解,还望师傅解惑,难道……”宋远桥的嗓音开始有些发紧,青书是他的孩儿,他自小在他身上倾注了多少心血也只有他自己知道,奈何他为人惯来严肃,有时看到青书练功辛苦,心里也是又疼又怜,奈何脸上不能表现出来。上次青书为人所伤,他表面上不说,背地里担心的夜里都谁不着,这次青书又是带着一身伤回来,他心里又怒有怜,只恨当时没能护在自己孩儿身侧,将伤他的人万剑穿心。
若只有外伤也就罢了,更让他气怒的是青书这次伤到了根基,浑身筋脉断裂了大半,丹田中真气几乎不剩一点。若不是合师尊合众位师弟之力,几天几夜不眠不休为他灌注真气,疏导内力,别说修复筋脉,就是他这条性命,都不一定能保得住。可就算如此,青书这样三番两次重伤,别说继续练功,就连平时都不能妄动内力,更不用说如此重的伤会对他的寿元影响几何了。每每想到青书费劲千辛万苦才在武学上走到这一步,却要因此不得寸进,他的心里,就揪心的疼。还有,师傅虽然怕他伤心,嘴上没有说,他心里却知道,青书受这么重的伤,虽然勉强能挽回性命,然而身子的底子已经坏了,就算以后好好将养,也不一定能长命。若是在江湖上拼斗半生,最后再让他白发人送黑发人,无论如何他都接受不了,便是想也不敢想!
然而,现在观师尊的口气,似乎对青书抱有很大希望,教他如何不激动?说到最后,连声音都颤抖不已。
张三丰哪里还不知自己这位大弟子的心思,心里暗叹,安抚的看他一眼,才捋须道,“不错,我说这些,自是和青书大有关系。要达到刚才我所说的境界,所需要的已经不单单是资质,勤奋之类的东西,而是要有一颗宽广的心。否则,就算一个人天分再高,心性再坚忍,于武学上再刻苦,若他心胸狭隘,也休要窥得天道一二,至多达到世俗眼中的高手标准罢了。”张三丰含笑的目光看向宋青书,感慨道,“而青书这孩子,心性资质均是上等,这也就罢了,难得的是他正直却不迂腐,聪慧而不自傲,胸怀仁爱,豁达通透,虽遭大难却并不自弃,任他惊涛骇浪,我自宁静淡泊,以他这等年纪,就能有这等心怀,我张三丰得此徒孙,何其有幸!”
他这话说完,紫宵殿内众人表情不一,有狂喜的,有惊讶的,有欣慰的,有欢喜的,更多的是震惊。宋青书同样震惊不已,听得目瞪口呆,他之前听到张三丰说起闭关清修,以为他会提到即将出世的太极剑法,没想到居然将话题转到了自己身上,还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