出了这么大的事情,人命关天,队长自然不敢大意,立即找大队支书秋国柱作汇报。秋国柱早已睡下,此时正在温柔乡里漫游。队长的敲门声在静悄悄的黑夜里显得十分突兀,仿佛死人办道场时敲的皮鼓。
听队长语无伦次地讲述了唐婉失踪的经过,秋国柱不敢怠慢,立即叫上队长去大队办公室打电话,向公社革委会报告唐婉失踪的事。公社革委会也不敢怠慢,连夜打电话向县革委会作了报告。县革委会对此事高度重视,当即指示必须不惜一切代价寻找到唐婉,活要见人死要见尸。
一天后,铁胆忠一身困乏,还好森林中有的是野果,饿了就摘来吃,不但没找着唐婉,连他也迷路了,他想,只要始终如一地朝着北方走去,总有见到红土沟寨子的时候,不信这森林就永远走不出头!至于唐婉,现在要找到她只能靠老天眷顾了,首要的是自己走出去。
他便以太阳来确定自己前进的方向,早晨的太阳位于东方,那么,她只要始终让太阳照着自己的右脸就可以了。
铁胆忠把事情想得简单了些,他不知道,红土沟四面八方都有森林,所有的森林是连起来的。由于昨天下午的瞎奔乱窜,事实上他现在的位置早已从红土沟的南边偏移到西边,即使他始终如一地朝北边走去,也是南辕北辙,只能与红土沟寨子擦肩而过。何况森林中到处都有悬崖峭壁和峡谷深壑,羊肠小道蛇一般忽隐忽现绕来绕去,哪能始终如一地走成一条直线?
铁胆忠在林海中艰难地跋涉着,从早晨一直走到下午,走得口干舌燥脚酸手软,却始终未能看到森林的边缘。自从昨天中午在终场上吃了顿饭,到现在二十几个小时水米未进,他早已饿得头昏眼花。
走着走着,天暗了下来,无边无际的山野暮色苍茫,铁胆忠用当时随身携带的一根多余的用来绑扎化肥的绳索将自己绑在一棵树的腰部睡觉,因为森林据说有野狼出没,虽然还没遇上过。
铁胆忠已经在森林里转悠了三天了。
饥饿、寒冷与恐惧,有如三个恶魔,无情地蹂躏着铁胆忠,将他折磨得筋疲力尽憔悴不堪,他自己都支持不住,至于唐婉多半是没有生还的可能了。
到了第三天的傍晚,铁胆忠彻底绝望了,他摸了摸缠在腰间的那根绳子,竟然产生了自杀的念头。
他曾经在电影里看到过上吊自杀的场面,知道要上吊必须把绳子拴在一个较高的地方才行,可是现在,他已经虚弱得连上吊的力气都快要没有了。他有气无力地抬起头来,茫然四顾,想找一个能够拴绳子的地方,前面不远的山坡上有一棵老松树,有根碗口粗的树枝胳膊一样伸着,样子很低黄山那棵著名的迎客松。
他心想,迎客松啊迎客松,你是特意长在这里迎接我的吧?我这就跟你去,看你能不能把我带到天堂!铁胆忠挣扎着站起来,踉踉跄跄地朝着那棵迎客松走了过去,恍恍惚惚的,他想像着父母在北林省父母,现在他们是不是会想念着自己呢?唐婉,你会在天堂等着我吗?
想着想着,天堂没有了,他感觉到脚下一滑,就是向地狱急速地坠落下去!
落到底下的时候,铁胆忠就跌醒了,身子压在一个软软的身体上,不就是唐婉吗?
真是天意,找到唐婉,铁胆忠顿时精神大振,他扳住她的肩膀使劲摇晃,大声喊着:“唐婉,唐婉,你醒一醒……”
极度虚弱的唐婉已经陷入虚妄状态,离死神只有一步之遥。听到铁胆忠的喊声,她终于慢慢地睁开眼睛,从死神的魔掌里逃了回来。
唐婉瘦得不成样子,下巴显得很尖,说话的声音有气无力似蚊子鸣叫,她说:“水……水……”
哪里有水?自己都想呢,铁胆忠想到身上还揣得有几个野果,拿了一个出来,唐婉抓过野果,十分香甜地吃了起来,很快就吃完了。
唐婉说:“我还要……”
铁胆忠说:“你饿了好几天,不能一下子吃得太多,吃多了容易坏事。”
唐婉固执地说:“我要!”
铁胆忠犹豫片刻,又将身上剩下的两个果子递了过去。
唐婉吃东西的时候,铁胆忠一直目不转睛地盯着她看。
唐婉的上衣早被树枝和荆棘挂破,已经无法遮掩那一对虽然不大却很坚、挺的双峰,看着看着,铁胆忠的呼吸渐渐粗重起来。
唐婉也感觉出来了,她吃了果子,有了一些精神,她抬头看看他们这个坑,真的是坑啊,深三米,如果是平时,以铁胆忠强健的身体,可以托她上去,而现在,就算铁胆忠托着她,她也撑不上去。
唐婉叹了口气,口气瞬间变得温柔起来:“铁哥,都怪我,如果不是为了找我,你也不会掉进来,这都是天意,既然要死,那我们就……”
她脸色绯红起来,倒先抱紧了铁胆忠了,既然要死,不如在死前疯狂一回,也不枉白来人间一次。
一阵手忙脚乱后,他们在极度饥渴中品味了对方的甘味,然后便是极度的困乏,互相拥抱在一起,等待死神的来临。
不过他们没有等到死神,等来的是护林员秋先进,这个陷阱就是他挖来坑野猪的,十天前,他发现了森林里野猪的踪迹,是以专门挖了这个陷阱,谁知野猪没有坑着,却把他们坑了。
看着两个昏迷的人,秋先进心情复杂,最后他下了狠心,在树上栓了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