唐鸣祖的遗像挂了起来,他看上去儒雅慈祥,但哪里知道,遗产的争夺早就开始。生前精心安排,死后有几个又是按自己的意愿去做呢?唐人杰听老师傅他们办过好几个继承案件,都是这样。
然后在哀乐声中,唐人杰也随着人们去告别唐鸣祖的遗体。那具水晶棺材就在挂着遗像的黑幕后面,唐鸣祖安静地躺在水晶棺里。唐丽娜母亲一看到父亲,就扑到玻璃上面,声嘶力竭地哭喊起来,一副不把棺材里的人唤醒不罢休的样子,显得她对父亲的感情无比深厚,而唐丽娜也边哭边劝母亲。
原来的安静全被打破,尽管唐人杰能够理解她们,如果不表现出那种痛入骨髓的哀伤,那种和亡人的感情,亡人怎么会把最值钱的遗产给她们?
倒是林诗音,一直沉默着,她先看了唐氏母女一眼,目光里再次露出一种复杂的表情,唐人杰看那种目光,有可怜、可悲,有一种陌生的味道。随后她目光就移向水晶棺中,唐鸣祖穿着中山装,据说他曾经得到华夏那位最伟大先驱者的接见,并差点成其参谋,虽然没有追随成功,但他一生只穿中山装,他说,如果连衣服都西化了,那还算堂堂华夏人吗?皮之不存,神之焉附?
对着自己几十年的恩师、伴侣,林诗音还微微笑了一下,对,笑了一下,稍纵即逝,如果不专注她,是不会发现的,恐怕也只有唐人杰法注意到了,那个笑容很美,说不出的美,美得唐人杰都不敢看了。
她的嘴巴轻轻张着,轻轻自语什么,不知是不是说:永别了,爱人!
目送着唐鸣祖进入那个火炉,变成一缕轻烟,变成一堆粉末,清洁的粉末,烟消人散,唐人杰也随着人群走了出来。
一切好像平静地结束,但唐人杰心里还是不踏实,虽然林诗音没有说什么,但她今天的反常表现,恰恰是遗产的争夺有可能在以后提出。不过只要在今天的灵堂上不出现争执,以后到法院什么都好说。
在唐人杰走到殡仪馆门口的时候,忽然听到有人喊了他的名字,他回过头去,只见徐晓岚穿着一套黑色的套装,细长的高跟鞋在肮脏的水泥地上敲打出清脆的声响,她的这套衣服唐人杰还从没见过她穿过,她今天也象林诗音一样,变得凄婉而神秘。
“晓岚,你怎么来了?”唐人杰惊异地轻声问道。
“怎么,我不能来吗?”徐晓岚也低声说,但声调里也有和林诗音同样丰富的内容,“我看到了一个伟大的女性,是如何的忍辱负重,如果我猜得不错,你会后悔终生的!”
“不会这么严重吧!”唐人杰急忙拉住她的手,她也没拒斥,任由他拉往无人处走去,走到墙角,唐人杰说:“晓岚,你别乱说,其实那林诗音无儿无女,就算我们不改,那财产以后也只能给唐丽娜。”
“就是,如果不改,最终还是唐丽娜的,那么,你们为什么一定要改呢?”徐晓岚愤愤地说。
唐人杰一时语结,是啊,唐丽娜也太性急了,关键是她不性急,那自己这四十万从何而来,而且还不只这点钱,唐鸣祖那院子是咸丰年间修建的,其价值如何估价都不过份,按照律师的提成标准,这个案件,足够自己吃一辈子了。
“你们为了一已之私,让一个人对整个世界充满绝望!”
徐晓岚撂下这句话,快步转身离去,唐从杰叫她等着,开车一起回去,她也充耳不闻。
“难道我错了吗?”唐人杰轻声在心底问自己,最终认为,如果自己不做,唐丽娜也会找别的律师做的,这遗产其实对林诗音意义不大,但对唐丽娜,对自己意义重大,自己不算大错,神都说过:“如今那些在基督耶稣里的,就不定罪了。”
手上有法,心中有神,何罪之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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