钱文义没来邀月堂,或许是玉机子另有吩咐,让他与一部分门人弟子留守之故。方仲也未多想,转身往门里走去。
门里早已站着许多昆仑弟子,除了一些有头有脸的人物到客厅中坐下外,也容纳不了这许多人,只能在外面就地摆下桌椅,奉上茶果点心。即使如此,尚有许多人没有座位。
方仲一进大门,便有四个站在门后的昆仑弟子上前道:“方师弟,我等远来是客,拿着兵刃上堂多有不敬,请把随身宝剑解下给我。”
方仲奇道:“莫堂主并不曾有何不满,何以要如此做?”
一个昆仑弟子道:“这是玉机子师叔祖下的法旨,也是不想引起这些人的猜疑,还请方师弟见谅。这些剑交由我等统一保管,等宴席过后就会原样赐回。”
方仲只得把鱼骨与飞岩二剑从背后抽出,交到那人手上。另一柄从丰都神宫之中带出的宝剑因嫌累赘,留在了狰狞兽那里。这四人拿到宝剑之后转身离去。方仲对于这种应酬之事向来不是很喜欢,正想回到竹楼那里去时,莫岚不知从哪里钻出,一把捉住道:“正寻你呢,宴席之上怎么能少得了你。”
方仲道:“小弟爱清静,未免扫兴,还是别叫我去的好。”
莫岚笑道:“你是怕当着诸位昆仑尊长的面受到拘束,故此不想去。这个容易,我叫人另开一桌,只相熟的在一起,你总满意了吧。”
眼见盛情难却,方仲被莫岚拉着,在主厅旁边的厢房摆下了一桌酒席,又到后面叫来莫雩、离金玉,连同童广、姬云袖在内,六个人围坐在一起小酌。
邀月堂大厅之内,莫堂主与玉机子二人坐在最上首,下方依次是各自门下弟子。邀月堂里本就简朴无华,只在众人之前摆放着长条竹几,上面罗列着山野间打来的山珍野味。
莫堂主满斟一竹杯水酒,向玉机子道:“请道长满饮此杯。”
玉机子一看杯中酒,其色纯净无比,鼻尖一嗅,还有一股淡淡竹叶清香,玉机子一饮而尽后点头道:“好酒,不知这酒如何称呼。”
莫堂主道:“这是鄙堂自酿的清酒,乃是用本地青竹烧成竹炭放入酒坛之中沉浸,之后灌入竹筒保存,原本的浊酒便会变得清洌无比,又清香宜人。”
玉机子道:“青竹本是君子,把它烧成竹炭,这是由清而浊,用此浊物居然澄净得了浊酒,真是奇了。若是人也能如青竹一般,由生到死,由死而能澄清浊世,净化寰宇,那么这人也死得其所。”
莫堂主笑道:“人与物岂能相提并论。”
玉机子道:“怎么不能,莫堂主,你原本也是那魔教中人,可说是在污浊之地求生。”
莫堂主道:“都是过去之事,提它作甚,如今我邀月堂与他再没有干系。”
在玉机子下首的陆文甫道:“莫堂主一句话便撇清了干系,过于一厢情愿了吧。”
莫堂主皱眉道:“陆道兄的意思是,我邀月堂依旧与那圣教牵扯不清么?”
陆文甫道:“人言一日为贼终身是贼,莫堂主虽然自立,定然还与那魔教有千丝万缕的干系。若说没有,谁能相信?你若真能把所有魔教贼子都杀了,我便信得过你。”
莫堂主想了想道:“陆道兄说的也是,若非圣教早已不复往日之风,我莫青当不至于做出这等叛教之举。昔日同僚也并非都是十恶不赦之人,有情有义者不在少数,若是他们前来拜访,实难翻下脸拒之门外。”
陆文甫冷笑点头道:“便知是如此。”
莫堂主下首的五音之一中的商音插话道:“不知陆道兄可有亲眷?”
陆文甫看对面是个商人打扮的人问话,一副精滑模样,奇道:“阁下问来作甚?”
那商音堆笑道:“陆道兄身在昆仑修道,若是有亲眷在俗世,可要小心了。”
陆文甫道:“我小心什么?”
商音道:“陆道兄的亲眷之中有人做下为非作歹的事,依陆道兄刚才之言,那便是与歹人有千丝万缕的干系,你要说没有,鄙人绝然不信,除非你把所有亲眷都杀了,方能证明你的清白。”
陆文甫大怒,骂道:“你胡说八道,我昆仑派岂能与你相提并论,这天下多少事都需仰仗我道来维持,又有什么清白不清白的。”
玉机子脸色一沉,冲着陆文甫道:“陆师侄,你这话未免小觑了天下英雄,大家把酒言欢,怎么能说有伤和气的话,还不去给莫堂主赔罪。”
陆文甫站起身,端起一杯酒,向着莫堂主遥遥一敬。玉机子道:“不行不行,且上前来,好好与莫堂主敬一杯才是。”
莫堂主笑道:“不必多礼,陆道兄的话并非没有道理,在下也是实话实说,如今携手对敌,自然要开诚布公才好,免得还有什么猜忌之心,影响了双方行事。”
玉机子道:“莫堂主如此通情达理,那么贫道也还你一个开诚布公,陆师侄,你刚才之举十分不妥,还不当面向莫堂主谢罪。”
陆文甫举步出席,一步步向莫青走去,到了近前,高举酒杯道:“莫堂主,在下敬你一杯,还望你恕罪。”
莫堂主举杯相迎,笑道:“又非是什么大不了的事,陆道兄就如此客气。”
一旁的玉机子面色忽转阴寒,冷笑道:“莫堂主舍身甘做澄清浊世的竹炭,这酒当然要敬!”接着把手中竹筒所做的酒杯往前一抛,那竹筒顿时把面前席上的菜肴打翻。
说时迟那时快,陆文甫把手一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