知微还是头一回到孔诗乔的院子里来,她居住的瑞喜院在孔府的南边,已是二月,地龙依然烧得很旺,花木扶疏,一株株迎春花花开正好,远远瞧去,仿佛一匹金黄色的柔软绸缎。花叶葱茏间有精致的假山亭台,更有流水声蜿蜒潺潺,少了几分富丽景象,倒颇是风雅韵致。
进了院里,有人闻声出来,打起珠帘道:“大姑娘来了,老爷夫人已经在等姑娘了。”
知微略点了下头便率先进去了,屋子里的气氛有些沉闷,一个陌生的老头阴沉着脸色坐在主位上,想来这就是徐大学士了。老头身旁还站了个穿了道袍白须飘飘俨然世外高人的道长,而徐氏与孔绍卿则分坐在徐大学士两边。
知微也顾不上去看徐氏与孔绍卿的脸色,垂首上前行了礼:“知微给父亲母亲请安。”
孔绍卿随口唤了她起来,问道:“你身上的伤可都好了?”
知微不想孔绍卿竟是这样温言与她说话,她还以为她将见到一个盛怒或者暴怒的孔绍卿呢,偷觑了一眼,他面色倒是平静,似乎并不顾忌徐大学士愈发深沉的怒气与错愕的徐氏。
“多谢父亲关心,知微躺了这些日子,身上的伤都好了。”知微口中道,转念一想,便有些明白孔绍卿的态度了他自然也是心疼孔诗乔的,但那日云锦亭亲自护送她回府以及今日又特地差人送来伤药的举动,可能让他生了别样心思来。
知微当然不知道,孔绍卿这般,也是因为老太太的及时敲打。当然徐氏也跟孔绍卿说了孔诗乔中意十一殿下的事,他私下里也是希望自己喜欢的女儿孔诗乔能做成那皇子妃。但老太太却并不看好孔诗乔,他便振振有词的与老太太争辩,说那日殿下可是瞧在乔儿的面上才送知微回来的,气的老太太拿了拐杖就要打他。今儿殿下送了药来,虽只是差人送来的,可也足够他明白了一些事,若真如徐氏所言殿下喜欢的是乔儿,乔儿昏迷这几日,殿下不仅没派医送药来,便是只言片语也没有。
孔绍卿这才收起了孔诗乔那边的心思,相信了老太太的分析,于是才有这么一个慈父嘴脸!
“咳!”徐大学士重重的咳了一声以彰显他的不满,将茶杯往桌上一放,沉着脸道:“你就是知微?”
“小女正是,不知尊驾如何称呼?”知微不卑不亢的答道。
“依理,你也该称呼我一声外祖父。”徐大学士冷哼道,皱着眉头从头到脚的打量了知微一番,显是对她诸多不满。
知微佯装这才知道他身份的模样,惊讶的低呼了一声,恭敬的垂下头去,“徐大人,请恕知微不能这样称呼您。知微有外祖父,若是唤了您外祖父,那么知微又该如何称呼我的外祖父呢?知微愚钝,还请徐大人指点赐教。”
徐大学士大约脾气不好,闻言重重一哼,偏知微语气诚恳,他又找不出一丝错漏之处,便冷声道:“这个问题改日再谈,眼下找了你过来,相信你心里已然有数了。”
知微摇头道:“杨嬷嬷一进院子便扣了文杏,又说父亲与母亲让我来问话,知微想询问究竟出了何事,杨嬷嬷却不肯说。徐大人,母亲,知微委实不知道出了什么事情,需要请我过来问话这么严重。不过知微想,劳动徐大人来问话,想必不是什么简单的事儿,父亲,母亲,不知此事祖母可知道?”
徐大学士老脸一变,知微这话听着恭敬至极,实则却是在挤兑他,这明明是孔府的事儿,你一个姓徐的外人跑来问话,这般喧宾夺主,合适吗?这府里最高地位的可是老太太,真出了大事,却将老太太撇在一旁,合适吗?
徐氏忙道:“已经着人去请老太太过来了。只是事出突然,便先将你叫了来。”徐氏缓一缓,又道:“知微,自你入府来,母亲与乔儿可曾做过对不住你的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