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宁震谦!你个混蛋!”她拿出纸巾来擦脸,可是,怎么能轻易擦得去?黑乎乎的,越擦越宽……
“我来吧……”他伸出手去,尽量不让自己黑黑的手再碰到她。可是,只觉她黑乎乎的样子很好笑,而且,一边擦着,一边还真笑出了声。
“笑?你还笑!”陶子皱着眉,他手劲稍大了些,擦在脸上有些疼。
是啊……
他在笑呢……
刚才还抱着她哭,可现在却能笑了呢……
其实,不是不痛了,而是,她是他治愈的良药啊……从来都是……
在他以为自己不会再爱的时候,在他用冷硬的躯壳将自己冰封的时候,是她出现在他身边,用她的娇,她的柔,她倾心的爱和执着将他溶解,让他得以破冰而出;
在他挣扎于生死边缘,在黑暗中无法醒来,也是她,执着地在他身边,用她的誓言将他唤醒:
你听着,你是首长,是楷模,绝对不能当逃兵!你要活着从手术室出来!哪怕残了瘫了傻了,只要活着出来!残了,囡囡当你的手和脚;瘫了,囡囡陪着你不离你半步;傻了,囡囡给你唱歌给你跳。哪怕就像现在这样,囡囡也会陪着你说话,给你读书。只要你活着,囡囡都会陪着你,陪到世界的终结,因为我们说好的,永远在一起……
这些话语,是在他醒来之前说的,字字句句,他听得清清楚楚,也记得一字不差,她还记得吗?她说要永远在一起,一直到世界终结……
可是,如此爱他的她,他怎么忍心拖累?怎么忍心看着她一天比一天痛苦?
所以,他亲手将她推开,放任自己一个人沉入深渊……
那无底的黑暗,他已经放弃了拯救自己,却原来,她始终是他的救星……
这世间,只有她能让他这般笑啊,即便在黑夜里,也仿佛阳光一点点的照进了心里一样,一丝一缕的,将那些痛苦的果实缠绕、包围,暖融融的温度缓缓地渗进痛楚的果里,捧着,揉着,感化着……
他怔怔的出了神,唇角含着笑,却忘记了动作,手停滞在她脸上不动了。
她举目,看见他的笑容满面,一时气恼,定是在笑她这幅鬼样子么?
忽然便产生了报复的念头,从包里迅速拿出口红来,在他脸上猛涂了几团。
他正在出神,没料到她会这么做,被她小动作得逞之后才反应过来,赶紧用纸去擦,纸上红红的一片。
“还有没有?”他侧着脸问她。
她没理,只对着镜子照自己的脸,颜色淡了些,可仍是笼着一层黑色……
“宁震谦!我说我跟你有仇啊?”要这么让她难堪?每次都让她难堪!上回撕坏她衣服的帐还没跟他算呢!
他定定地看着她,浅浅地笑,“可不是有吗
?你给我涂白,我给你描黑……”
陶子也想起了那些往事,美白面膜,增白粉底,还有那些见证奇迹的时刻,以及他在同事面前无可奈何欲钻地洞的表情……
不由扑哧笑出了声。
哭过之后,原来她也是可以笑的……
她被自己的笑声给惊讶了,摸了摸心口,想起小囡仍然会痛,而且很痛,可是,她真的可以笑……
“怎么了?不舒服?”他马上观察到她这个表情了,担忧地问。
她没有隐瞒,坐正了,轻轻叹道,“是啊,不舒服。”
她的健康,是他最为关注的大事,一听这话,立刻便提出下山,“走,去医院!”
她凝视着这个男人,这是他今晚第几次要她去医院了?没错,她不舒服,可是有些病不是医院能治的……
她摇摇头,“我这是绝症了吧……”
“你胡说个啥!赶紧跟我下山!”一句话便把他惹毛了,又开吼。
她坐在原地,静静地着他,按着胸口再一次叹道,“不是,我是这里疼……想起小囡就疼,你不知道,我都不敢想……”
她和他在一起,有着和别的夫妻不一样的特殊性,从前台里也有小夫妻没有保住孩子流掉的,虽然难过,但都不会如他俩这般痛,甚至还会相互宽慰,彼此还年轻,来日方长……
唯有他们,小囡不仅仅是个胚胎,更是他们感情和婚姻的全部希望所在,她和他对于小囡的期盼比任何人都来得迫切和猛烈,尤其,还是在当时那纷乱复杂的环境和关系里,这一走,便将所有的矛盾和痛苦都扩大了无数倍,同时,也宣告了他们婚姻的结束……
他微怔,颓然垂下头来,他何尝不是?“对……”
“不要说对不起……”她深知他要说什么,“我说过,我并没有恨任何人,不怪莫忘,更不怪你,想来,是天意吧,我们,到底和小囡无缘,我……和你无缘……”
好一句我和你无缘……
如利刃直接戳进他心里,他找不到语言来反驳,却很不喜欢听这句话。
她凄然一笑,罢了,都过去了,深深揪着这桩事不放,就等于揪着过去,揪着她和他的过去,既然要放下,就真的放下吧,小囡,小囡,希望你投胎去更好的妈妈那里……
“可是我还是觉得是我不对……”他不知道该说什么来宽慰这样的她,认错可以吗?尽管,认错并不能让小囡回来。
“别说这个了!”她打断了他,“你们这段时期应该很忙啊,这么还有空出来露营?”
“嗯,是很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