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有些愕然,原以为他领兵在训练,却不曾想,他是一个人在这跑……
“小海,你们团长也被罚了吗?”她觉得这是唯一解释。
小海也迷惑了,“没有啊!我给你送饭的时候团长还一个人站在操场呢……再说了……团长他穿着常服和皮鞋呢,跑什么跑……”
一个人站在操场……
陶子忽然明白了什么……
他分明是有时间的,却不去卫生所看她,她还病着呢,他根本都不放在心上么?宁可在这发呆跑圈?他就真的那么不想见她?就算她千里迢迢去看一个朋友,也不会遭到这样的冷遇……心里涌起难言的苦涩,再不往前走近,只和小海远远地默然伫立着,凝视那个狂速移动的身影,心,如一颗蚕茧,被他的身影牵引,一圈一圈,抽丝剥茧,越抽越空……
终于,他是宣泄够了,还是跑累了?脚步减缓,慢慢走到操场中央,亦不顾雨后的操场还未干透,仰便躺倒。
在他身躯到底的瞬间,她心里某个地方也跟着轰然一声倒塌……
她和他之间,隔着的不仅仅是操场的距离,更是一个芊琪的距离。或许,此时,他躺在草地上,他的身边就躺着芊琪,他的心里眼里也全是芊琪,她跨越不过的芊琪……
她的面前摆着两条路,一是如她十六岁那年一样,有自知之明,转身悄然隐退,假装她从来就没有来过;二,则是走上去,硬生生敲碎他和芊琪之间的链锁,强行介入……
无论她选哪一条路,无疑,心都是伤的。然而,她已不再是十六岁的囡囡,那时的她连走近他身边的勇气也没有,今,既然老重新将他送到她面前,她就绝不可以再错失!
吞下所有的酸楚和疼痛,她轻轻对郝小海说,“小海,你先走吧,我留下来。”
“是,嫂子。”郝小海也是识趣之人,估摸着人家两口子要单独相处,他是不会当这个灯泡的,所以,果断消失了。
她吸了口气,给自己壮胆,也不着急,缓缓地,一步步朝他走去。
他闭着眼睛,她走到他身边了,他也没睁开。
她就不相信他没有感觉,看着依然潮湿有几处甚至还有水坑的地面,她稍稍犹豫了一下,坐了下来。
“地上脏!”猛然,一个不悦的声音响起。
呵,终于理她了……
“一切向首长看齐!”她低眸看向他,眼眉唇角全是璀璨的笑,仿似,她刚才的难过和低落都不曾发生过。
他睁开眼来外晶亮,“起来!”
说完,他皱眉率先起身。
他可不希望明团里再有什么笑话流传出去,调料包的事估计能给笑上几年了……今还被老余拉着谈心,开口第一句话就问,“听说你昨把你媳妇儿吓晕过去了?”
从没发现小海的嘴巴这么大!
末了,政委还给他辅导了一课,关于怎么疼老婆的……
如果他和她在这泥地里坐一趟,不知明早又会有什么笑话要生出来。
“去哪里?”她裤子上已经沾了好多泥,她伸手拍了拍,两手也跟着沾了光。
“回卫生所!”他硬邦邦地回答。
对于他这种又冷又硬的态度,她早已经习惯了,在他背后大喊,“我不去!我已经好了!躺了两骨头都躺疼了!”
他回转身来,眸色如墨。
她真怕他下一句话会说“好了就送你回家”,马上摇手,“不要!我不回北京!”
他到底是笑了,很浅很浅,夜幕的笼罩,她甚至没看出来。
“那你想要干什么?”他问,语气里多了淡淡的无奈。
“我……就想四处走走,活动活动筋骨。”她听闻不用回去了,开心地小跑到他面前。
他重重地呼出一口气,她分不清这代表他是生气了还是拿她没办法,反正只听他扔了俩字给她,“走吧”,语气就好像扔肉骨头给北京家里严庄养的那条小松狮。
不过,她已是大大的满足。
跟着他在部队里行走,渐渐越走越远,越走越暗,最后走进了一个树林。
他一直闷声不说话,在前面大踏步地走,她还是得小跑才能跟上。
夜色浓郁得只剩下最后一线灰白,树林里暗幽幽的,几乎看不见路,她只是凭着本能踏着前面的他的脚步走,四周一片静谧,只听见他们两个人的脚步声悉悉索索,她的心都紧了,边走边四处张望,不知道会不会从哪个角落里冒出吓人的东西出来。好吧,如果是大白她也不相信灵异,可这样的气氛,太诡异了……
忽的,身后稀里哗啦一阵大响,她再也坚持不住,“啊”的尖叫一声,朝前面的他扑过去。
他听见声音正好转过身来,她便直接扑进了他怀里,也顾不得其它了,只紧紧抱着他的腰,头埋在他怀里,全身发抖。
一切,又归于平静。
头顶响起他的声音,“不定是只野兔或者山鸡什么的,有我在这,有什么可怕的?”
她渐渐平复了情绪,忽然想起了很多年以前,他也是这么抱着她说,“有我在,他们不敢欺负你!”
刹那间,便泪水盈眶了……
“没……我没怕……就是……没心理准备嘛……”她有些哽,悄悄在他衣服上擦去自己的眼泪。
“还嘴硬!说话都带抖的了!要不我们回去算了?”
“不要!”她反应激烈。她不知道他要带自己去哪里,可是无论去哪里,她都不能半途而废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