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哈?”
男子突然间没头没脑的一句话甩过来,砸得正在翻阅地形图的浅黑短发青年是莫名其妙。
“什么?”
“我说,她如果找到属于她的归宿,要离开你。”
雪‘色’的长发在颈后细细地束成一束,修长的‘腿’架在膝盖之上,一手搭在椅背上,里维右手手指捏着冒着热气的茶杯耳一边喝茶一边问。
“你怎么想。”
“在这种忙得要死的时候你能不开玩笑吗?”
哈的吐出一口气,站在桌边的青年颇为无奈地笑着看着自己好友那张熟悉的面瘫脸。
“你要当开玩笑也行。”
握着茶杯耳满满地喝一口茶,里维脸上看不出丝毫表情。
他的神‘色’很平静,说话的语气也是轻描淡写。可是偏偏就是这种平静的神‘色’让青年脸上的笑意一点点散去,他一眨不眨地注视着喝茶的里维的侧颊。
“……认真的?”
他低声问,声音有些干涩。
里维没有回答,只是再一次重复着自己的问题。
“如果米卡莎消失在你身边,你怎么想?”
“…………”
长时间的沉默,整个房间这一刻静得可怕。
将最后一口茶咽下去,里维抬头看仍然保持着站立姿势的青年一眼。
只是一眼,他细长的眼就微微一缩。
‘唇’用力一抿紧,他站起身来,抬手抚上对方的脸。
“我开玩笑的。”
手指轻轻抚着那张微微发凉的脸颊,里维一眨不眨地注视对方说。
那张脸此刻‘露’出的表情映在他瞳孔深处,让他一时间竟是觉得呼吸都有些发紧。
“这种感觉像是天塌下来的表情真是有够难看。”
他说,低声重复着最后几个字。
“真难看啊……”
“我不知道……”
仿佛在感受到对方手指温度的这一刻才找回自己的声音,青年脸上还残留着几分刚才仿佛被遗弃的孩子般的脆弱和茫然。
“只是我从来没想过……不管是里维你……还是米卡莎……我从没想过你们会不在我身边的那一天……”
他抬手覆在捂在他脸上的那只手的手背上,像是做错了事的孩子般低头‘露’出难过的神‘色’。
“……是我太自大了吗?将你们在我身边这种事视为理所当然……”
他的话说到一半,他握住的那只手却越过他的颊边,揽住他的头。
那只手猛地将他的头压下来,用力地压在对方的肩上。
“里维?”
他的脑袋被那只手按压得很紧,他的下巴搁在对方的颈窝中,肌肤相触的暖意渗过来。
里维的脸侧过来,他能感觉到雪白的发丝扫过他额头的柔软感触。因为脸侧过来,那‘唇’鼻贴近了他的耳边,依稀有浅浅的气息吐出来,掠过他的耳边,有些微微的发痒。
“里维?”
“……别动。”
手指用力地将那浅黑‘色’的头颅按进自己颈中,里维微微低头,侧过来,他的‘唇’几乎贴在对方的耳朵。
雪白的发丝像是刺入他的眼角,涩得有些发痛。
他抱着怀中的人,柔软的浅黑‘色’发丝散落在他颊边,像是‘春’日最明亮的阳光下青涩的风的气息环绕在鼻息间。呼吸微微一顿,或许是因为在这一刻他莫名地想起了很久以前。
很久以前,他被锁链困在漆黑而暗无天日的深渊之中。
然后,那束明亮的光芒从天而降,驱散了一地的腐朽和黑暗。
请成为我的人,怪物先生。
那个时候,有着光一般瞳孔的年轻少年用明亮的笑容如此对他说。
……自那以后,已过了五年。
房间里安静得只有低低的呼吸声,他就这样保持着将这个家伙的脑袋按在自己肩上的姿势好一会儿。
然后,里维再次张开口。
…………
……………………………………
拴在树干上的白‘色’骏马发出低低的嘶鸣声,它打着响鼻用蹄子刨着脚下的泥土,刚刚发芽的嫩草被它踩踏得一塌糊涂。
刚刚从旁边的小溪中给水囊灌满了水的米卡莎看着自己坐骑那副样子,顿时笑了一笑,伸手将水囊重新挂在马鞍一侧。
解下缰绳,她轻盈地翻身上马,一扯缰绳,白马一声嘶鸣掉过头来。
她骑在马上远远地遥望着远方那座巨大的营地,那个地方,有着那个人的存在。
哪怕已经下定决心,她却还眷念着那个人身边的温暖。
从今以后,她将永远失去那种温暖。
深吸一口气,米卡莎猛地一扯缰绳再次让白马掉头,狠下心不再去看那个让她留念不舍的方向一眼。
漆黑的靴子用力一踢马腹,骏马高高嘶鸣一声,撒开马蹄向前飞驰而去。
她用力地咬着牙,强迫自己不回头再多看一眼,她攥紧缰绳的手指勒紧到指关节都隐隐泛白。哪怕此刻‘胸’口像是刀割一般刺痛着,她也只能强迫自己硬生生地将这种疼痛吞下去。
马蹄敲打大地的声音响起不过数秒,突兀地从空气传来某种熟悉的破空声。
漆黑‘色’的细长钢索陡然从天而降,狠狠地扎入大地之中。
受惊的骏马高高地扬起前蹄发出高亢的嘶鸣声,哧的一声喷气声,跟随漆黑钢索而来的人影落在大地之上。
月牙‘色’的披风宛如从天而降的那个人身后展开的巨大羽翼。