司微语笑起来,她扭过头,看着尤瑞的侧脸,在这暴风雨来临的前期,昏暗的光线下,显得更加白皙明朗,就是这样一个人,连上帝都会嫉妒的人,有着出色的外表,雄厚的身世背景,睿智的头脑和坚忍不拔的意志,身手也超脱不凡。照理说,应当活得清风霁月,和大多数的花花公子一样,挥洒青春,望月美人,就算是坏,也不过是花天酒地,偶尔恶意为之,而不是把生命视若草芥,将lún_lǐ道德踩在脚下。
“不是每个人都像你一样,从小有人陪着,有人宠着,受了气还有人为你讨个公道的。”像是能够看透司微语的心事一般,就算是没有扭头看司微语一眼,尤瑞也能够感受到司微语落在他身上的目光中含着悲悯。
他极不喜她这样的看他的情绪,他宁愿她看他的目光中有厌恶,有仇恨,有其他所有负面的情绪,而不是悲悯。他尤瑞何曾需要人同情了?
“哦,说来听听,说说你小时候的事。”司微语道。
尤瑞愣了一下,这一次不得不扭头去看她,见她目光炯炯,是那种来了兴趣,要听故事的小朋友才会有的神采。尤瑞不由得笑了,只觉得心底里那种漫无目的,不受时空限制,随处飘荡,总无着落的心绪不再,有种灵魂与身体重叠,岁月就在眼前的实体感。
而他的整个人,被灵魂带领,清冷的声音如从遥远的他方传来,“我是银狮前家主的嫡长子,我的母亲并不得父亲的喜欢,她嫉妒成性,心地狠毒,就算是对亲生儿子也绝不会手软。”说到这里,他出离了的愤怒,侧目去看司微语的脸狰狞可怕,双眸血红,是被仇恨掌控了的样子。
司微语笑了一下,“母亲?世上有良缘也有孽缘,我们借着父母的身体来到这个世间,有的是来还债的,有的是来要债的,于我而言,我倒希望自己是来还债的,无债一身轻。”
这话,是说给尤瑞听的,一个人心底里埋下仇恨的人是最痛苦的,也是这世间最可怜的人。他永远不会有属于自己的生活,哪怕那个被恨的人已经死了,他也依旧为那人而活。
只听得尤瑞长叹了一口气,声音平复了下来,又恢复了往昔的那种温和与醇厚,“我三岁记事,每一天便是在被鞭打中度过,她有时候急得很了,还会把我的头往水里摁,好几次我差点都被淹死了,可她依旧乐此不疲。她说她看到我的脸就讨厌,因为我长得像那个前家主,我在想,为什么时间过得这么慢?一天天都是煎熬,我想快点长大,长大了,谁也不能再欺负我。”
他止住了话头,时间停止了流逝,整片天空只看到闪电从四面八方袭来,轰隆隆的雷声从天边传来,倾盆大雨似乎顷刻即至。就在司微语在犹豫,还要不要听下去的时候,他的声音再次响起,在雷声中显得格外明晰,“那一年,我只有八岁,头一次有人送生日礼物给我,是那个家主的一个女人,她送给了我一把枪,我明白她的意思,她也明白我的心事。我挨打,被虐待,整个家族没有人不知道,只是,从来没有人出来说句话,或许在他们的眼里,小孩子,没有能力,活该被欺负的吧?”
尤瑞口里说的“前家主”便是他自己的生身父亲,只是他绝不会喊一声父亲,对他而言,他们如同陌生人一般,相互之间只需要一个代号来互相称呼。
“我的身上已经没有一块好皮肤了,除了一张脸,我一直很奇怪,她那么讨厌我的脸,为何不毁了它算了?”尤瑞再次扭头问司微语,“你那么聪明,你知道为什么吗?”
司微语笑了一下,一道闪电映在她的脸上,顿时,如桃花盛开,“大约其实,她还是爱着他的,一个人只有爱着一个人,才会去恨,没有了爱,谁有那么多的力气去恨一个人?”她也回望他的脸,笑道:“恨一个人,其实很费神的。”
不期然间,尤瑞笑了,他难得地点头道:“嗯,你说得对,这世上的确没有一个人值得去恨,不过是些蝼蚁匹夫,是阳光下的浮游罢了。”说着,他加快了语速,“我进了门,她跟着赶过来,手里拿着一把匕首,看到我就朝我扑了过来,‘王八蛋,他竟然敢带女人回来,混蛋!’我想她一定是疯了,匕首映着寒光,我不敢去看,我摸到了身上的枪,用枪口对着她的时候,她才停住了脚步,我想开枪,却不会,不懂开枪前要拉一下保险栓。大约她也看到了这一点,再次没有了顾忌,冷笑着朝我走了过来,匕首一下下落在我的肩上,血流如注,我的右边胳膊就连枪都抬不起了,……”
“不要再说了!”司微语打断他的话,只觉得有些气短,人也有些站不稳,如果两个月前,她听尤瑞讲这么一个真实的故事,还可以吐槽一下,可如今,想到腹中的孩子,她的心竟一抽一抽地痛。
她想象得到一个八岁的孩子,在面对这些时身上的伤痛和心底里的恐惧愤怒是如何的沉重,足以击垮一个人的心灵,哪怕,这人,他是天使。
可,尤瑞并没有停下来,他望着远处的云层,嘴里无意识地絮絮叨叨,“上帝保佑,那一刻,我居然拉开了保险栓,扣动了扳机,子弹正好击中了她的心脏,她回到了上帝的怀抱!”
司微语身子一软,好在尤瑞长臂一伸,她并没有摔到地上。司微语深吸一口气,她按了按眉心,道:“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