她出来后,并没有马上回徐老爷子在的那间包房,而是去了大厅一侧正在为客人沏茶的茶艺人对面坐下。她双手相扣,放在身体的左侧,面含微笑地看着对面的茶艺人,看着她拨茶叶、烧水、洗杯、冲茶、沏茶,一举一动,美妙得如同一幅画一般。
“请问小姐,想喝什么茶?”那茶艺人抬手向自己面前沏的茶问道。
司微语笑着道:“随便!”说完,她抬眼看了茶艺人右手边的君山银针一眼,道:“绿茶和黄茶所用的水温不一样,你虽然在沏完绿茶后,将水壶放在一边凉了片刻,但这并不够。黄茶不比绿茶,能够承受的水温并不高,且经过发酵后,叶子的韧性更差,所以,冲茶的方式,最好是‘杯壁下流’,将茶叶拨到一边,壶口对着茶壶的另一面的内壁,让水慢慢地去浸茶叶,……”司微语摇了摇头,遗憾之色溢于言表。
茶艺人的执壶的手微不可见地轻抖了一下,身子前倾,脸上却是一副倨傲的神色,道:“我师傅一向都是如此来做的,当年我也同样问过他,他说水流稍缓的话,影响之微可以忽略不计,难道你能够品得出来?”
司微语身子往后靠了一下,拉开与她之间的距离,道:“不错,影响之微,的确很难让人察觉,但是你也并未否定这差别吧?那是因为饮茶的人多不是精通此道之人,如若是你自己,一旦你尝出了其中的差别,只怕,是再也不能接受这份将就的吧?”
茶艺人愣了一下,却不能不同意司微语这般说辞,道:“请讲!”两个字之中,还是有些嫌弃司微语小题大做的意味。
“水在沿着壶壁流下的时候,也是一个降温过程,经过发酵的茶被水慢慢浸泡时缓缓展开,茶香慢慢浸透出来,茶色和味道温和,你若是细心去品,会有静谧的感觉。而,你这般冲出来的茶,寻常人也会知道是黄茶或是红茶的味道,但茶叶被水流冲乱,茶香散乱,自然也影响了味道,两种感觉,需要用心去品,方知其中差异。茶道,是艺术,艺术需要倾注感情。”司微语道。
那女子有些不信,自己端起来品了一口,又重新一口气烧了水,凉置片刻,正要举壶沏茶,却被司微语接了过来,只见她只手沏茶,连执壶的角度都与她一样,但整个气韵风度,是她走南闯北拜师学艺这么多年来,都没有看到过的清韵典雅、云淡风轻。
当即,茶艺人不用品这杯茗,已是肃然起敬。
司微语举杯递到她跟前,笑着道:“我叫司微语,京都江南路的十方茶舍,如若有兴致的话,可以前往叙话!”她说完,放下茶杯起身欲走,却被茶艺人给拦住了。
“我叫秦铭,不必别日,今日就想与司小姐结交一二,若能指点再三,秦铭感激不尽,鞍前马后在所不辞!”那女子一脸诚挚,对司微语道。茶道是古典文化,精于此道之人,说话的方式也透着些古意。
“秦铭?”司微语思索再三,皱眉道,“你师傅是不是秦九?”
“正是!”秦铭道,“也是我父亲。”
“他是我外公的徒弟,我外公是沈维文。”
“啊!”秦铭惊呼出声,脸上的恭敬顿变为惊异,又转为亲近,上前一步,一把抱住司微语的胳膊道:“你是清婉姑姑的女儿微语?”
“是我!”司微语也不由得喜出望外,和秦铭相拥道:“铭姐姐啊?”她以为除了叶承再没有亲人了,却没想到,冥冥中,妈妈是那么的爱她,舍不得她孤单,派了秦铭来和她亲近。秦铭比她大七岁,是师伯秦九的养女,她还是听妈妈说起过,从未见过面,但甫一见面,却毫无隔阂,倒像是离别多年的姐妹相见。
少不得会聊些家里的人,秦铭问起沈清婉,司微语却是神色凄然,只说妈妈过世,这里又不是方面聊话的地方。简单地聊了几句,司微语知道秦铭只是四处受人聘用当茶艺人后,便毫不客气地将十方茶舍托付给她。能有个固定住所,又能做自己喜欢的事,秦铭自然是喜不自禁。当下便约好,将手上的几个单做完后,就去十方茶舍。
十方茶舍那里如今还有别的用途,司微语也不急着这一时,事情说定了就好办,秦铭这里还要招呼客人,司微语便先回徐老爷子那里。
门在司微语出去后,便关上了,赤狐忙站起身来,在乔离跟前垂首而立,道:“爷,这个人,太猖狂了!”
“她,有猖狂的资本!”乔离俯身看着外面的场景,胳膊撑在腿上,“把那块”去霞“送过去。”
赤狐大吃一惊,“去霞”是乔离得的一块极品鸡血石,鸡血石最适合用来雕刻印章,同样爱好雕刻的他一向都不舍得动刀,这送去给司微语,如若她雕刻了别的人的名姓,那岂不是费了一块好石头?赤狐想到那块司微语拿出的那块普通的鸡血石,上面雕刻的是一个“徐”字,古篆体的“徐”字,字体飘逸,风骨奇特,极富气势,用的是双钩外流畅,毫无滞感,是她从未看到过的极品之作。
“是!”乔离说了,谁敢不从?
司微语回到徐老爷子在的包厢,坐到老爷子身边来,道:“爷爷,这人如何?”她问的是取代赤狐的拍卖人。
“嗯,那红头发走了就行了。”老爷子看得格外专注,“微微啊,这十三块原石里头,你觉得哪一块有玉的可能性最大?”
“爷爷,我又没有透眼法,隔这么远,怎么知道嘛?您别急,一会儿会让我们上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