伊登曾是哈哈笑马戏团里最有名的小丑,他的幽默风趣仿佛与生俱来,早已深深地刻入他的骨髓。每当哈哈笑马戏团来镇上巡演的时候,孩子们就像过节一样跑去看他的表演,无论是动作夸张笑料百出的搞怪,还是独轮车上抛彩球的杂耍,抑或是惊喜不断赞叹连连的魔术,他都能将快乐与惊奇注入表演的每一分每一秒,漫漫长夜在他的微笑与指尖缩短;即便狂欢在不舍声中落下帷幕,他还会悄悄地飞进孩子的梦里,将黑白的梦魇驱散,留下欢乐的缤纷。
他喜欢这份工作和生活,倘若可能,他愿意就这样走到时间的尽头。直到一个女孩的出现,仿佛一阵突如其来的狂风骤雨,将他的生活彻底打乱。
“我也要当小丑,这样就能像你一样永远的快乐。”
伊登依旧记得那个穿着淡蓝色破裙子的女孩,紧紧地拉着他的衣服提出这个请求时,湛蓝的眼眸中的那份坚定与渴望。或许是出于对女孩父母因病双亡的同情,抑或是被那一份对快乐的渴求所打动,甚至并非真的有什么明确的理由,他只是知道自己必须将她留下来。伊登带她去见了马戏团的老板,甚至当他从办公室提前离开的时候,还在心里暗暗为之祈祷。
生命中从没有一刻,令他会觉得时间竟会过得如此之慢。女孩的谦逊与乐观打动了马戏团老板,欣然地接受她留下打工的请求;只不过由于其相貌甜美,老板并未如其最初所愿的将她安排到伊登身边成为小丑,而是改为扮演被黑熊抢占关在笼中的美丽公主。相比多一个技艺不精的小丑,王子与黑熊争斗的故事有了公主的加入,便有了更多的卖点。
对于陌生女孩的加入,所有人都表示热烈的欢迎;对于出演公主的决定,没有人反对,除了坐在角落里一声不吭的伊登。他此刻的心情可谓是五味杂陈,既高兴又哀伤,而为什么会这样却连他自己也不清楚。
女孩的悟性很高,仅仅用了一周的时间,便能将公主的角色表演到如火纯青的地步,喜出望外的马戏团老板如获至宝地大力宣传着这场首秀,甚至将她同英俊王子的剧照设计在海报最醒目的位置,而曾经是马戏团重头戏的小丑伊登,却被缩小摆在了旁边的角落里。相比那尊贵典雅、气宇轩昂的王子公主,他更像是一个只会耍宝逗乐的卑微小丑。
首演非常成功,公主用她的美丽和英雄的故事捕获了所有在场观众的心,史无前例地,第一次有一个节目的掌声和喝彩超过了伊登的表演;同样也是第一次,永远快乐的伊登竟有些怅惘若失,他甚至开始有些讨厌当一个小丑,讨厌那花花绿绿可笑无比的装扮,讨厌那个只会用笨拙的动作插科打诨的自己。
事实上,他也想演英勇无比的王子,也想从水深火热之中将公主救出,收获一个永恒不变的。只是,早已因小丑而名扬四海的他,在别人看来却永远只是个小丑,永远只会做出搞怪的事情哄人开心,仿佛这已然成为了他无法摆脱的宿命。
犹豫了很久,即便知道自己是小丑中最优秀的,他终究还是没敢向女孩道出自己的心声;毕竟一个卑微的小丑,又有什么资格去奢求得到美丽公主的芳心?
来马戏团看表演的人比以前更多了,王子和公主的完美爱情总是人们喜闻乐见的剧情;却不料想,曾经游刃有余的伊登开始频频出错,他常常会演着演着莫名地走了神,直到彩球打到脑袋,才恍然大悟地反应过来。台下的观众以为他之所以失误是故意为之,然而他却比谁都清楚事实并非如此。
不甘与哀伤如同荒草般在他心底蔓延开来,快乐恍若黄昏时候的光芒般在他心底一点点的消散。他不愿意让别人看到自己的不快乐,渐渐地将自己隐藏在黑暗之中;而失去光明的他,变得越来越不快乐。
孩子们渐渐地不再梦见滑稽搞笑的小丑,取而代之的是王子与公主的幸福童话。
从那以后,小丑渐渐地也不再洗掉脸上那滑稽可笑的装扮,因为无论外表如何改变,在人们心中他都是同一个模样。时间久了,那些浓重的油彩开始沁入肌肤代替了他本来的模样,仿佛小丑已成为他生命的烙印,再也无法抹去,成为了人们所期望他成为的,真正的小丑。
伊登的表演再一次获得了成功,史无前例的掌声响彻整个马戏团的帐篷,以前他的表演只是在让人笑,而如今却能让人欢笑到流泪;就像是他的人生,充满了无尽的可笑与可悲。
也就是在这一夜,在被所有不知情的看客再次高高举起的时候,他做了有生以来最为疯狂的事情——趁着散场后所有人员收捡场地的时机,用事先准备好的麻药将女孩迷晕,然后运往了一处隐蔽的住所。伊登静静地坐在黑暗中等待着女孩的苏醒,一缕月光淡淡地照在她的身上,一切看上去是那么的安详和美好,他多么希望时间就此停止,让自己能慢慢品味这一份触手可及的幸福。
然而,当女孩最终从眩晕中醒过来,却发现自己手脚都被人绑住的时候,不由瞬间失控地惊声尖叫起来,她不住地挣扎与呼救,试图借此来逃离这突如其来的可怕噩梦,却不料这么做反倒深深刺激到了坐在黑暗中伊登。不知所措的猛然站起,他试图用语言控制住对方激动的情绪,然而那些无力的话语却瞬间淹没在了女孩的哭喊声中,她仿佛连一个对话的机会都不愿意给。
屡屡挫败的伊登心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