两人各自喝了十七八杯,黑白子这才出来,说道,“风兄,我大哥有请,请你移步。童兄便在这里再喝几杯如何?”
向问天一愕,说道,“这个……”眼见黑白子全无邀己同去之意,终不成硬要跟去?叹道,“在下无缘拜见大庄主,实是终身之憾。”
黑白子道,“童兄请勿见怪。我大哥隐居已久,向来不见外客,只是听到风兄剑术精绝,心生仰慕,这才邀请一见,可决不敢对童兄有不敬之意。”
向问天道,“岂敢,岂敢。”
云萧放下酒杯,没有携剑,两手空空,跟着黑白子走出棋室,穿过一道走廊,来到一个月洞门前。月洞门门额上写着“琴心”两字,以蓝色琉璃砌成,笔致苍劲,当是出于秃笔翁的手笔了。
过了月洞门,是一条清幽的花径,两旁修竹姗姗,花径鹅卵石上生满青苔,显得平素少有人行。花径通到三间石屋之前。屋前屋后七八株苍松夭矫高挺,遮得四下里阴沉沉的。黑白子轻轻推开屋门,低声道,“请进。”
云萧一进屋门,便闻到一股檀香。黑白子道,“大哥,华山派的风少侠来了。”
内室走出一个老者,拱手道,“风少侠驾临敝庄,未克远迎,恕罪,恕罪。”
云萧见这老者六十来岁年纪,骨瘦如柴,脸上肌肉都凹了进去,直如一具骷髅,双目却炯炯有神,躬身道,“晚辈来得冒昧,请前辈恕罪。”
那人道,“好说,好说。”
黑白子道,“我大哥道号黄钟公,风少侠想必早已知闻。”
云萧道,“久仰四位庄主的大名,今日拜见清颜,实是有幸。”
黄钟公道,“听说风少侠是华山派前辈风老先生独孤九剑的传人,剑法如神。老朽对风先生的为人和武功向来是十分仰慕的,只可惜缘悭一面。前些时江湖之间传闻,说道风老先生已经仙去,老朽甚是悼惜。今日得见风老先生的嫡系传人,也算是大慰平生之愿了。不知风少侠是风老先生的子侄么?”
云萧道,“前辈被人骗了,师父一直安好,我离开华山的时候还精神矍铄。至于在下,确实是他的剑法传人!”云萧没有撒谎,风清扬辈分上是云萧的太师叔,二人无师徒之名,却有师徒之实。岳不群是云萧的剑法启蒙之师,风清扬则是授业解惑之师。
黄钟公叹道,“我听二弟描述你们的比斗,你剑法好,人品更好,多次剑下留情,老夫先谢过了!”
云萧道,“晚辈前来挑战,已是不敬,若非剑法上欲更上一层楼,也不会冒昧前来。”黄钟公点了点头,皮包骨头的脸上露出一丝笑意,说道,“用剑者切忌心浮气躁,你这点做的很好。请进琴堂用茶。”
云萧和黑白子随着他走进琴堂坐好,一名童子捧上清茶。黄钟公道,“听说风少侠有《广陵散》的古谱。这事可真么?老朽颇喜音乐,想到嵇中散临刑时抚琴一曲,说道,‘广陵散从此绝矣!’每自叹息。倘若此曲真能重现人世,老朽垂暮之年得能按谱一奏,生平更无憾事。”说到这里,苍白的脸上竟然现出血色,显得颇为热切。
云萧知道梅庄四友中,丹青生和黄钟公是真性情,宝剑赠英雄,广陵散的曲谱直接赠送给他也无不可。而且自己心怀歉疚。
云萧从怀中掏出琴谱,离座而起,双手奉上,说道,“大庄主请观。”
黄钟公欠身接过,说道,“《广陵散》绝响于人间已久,今日得睹古人名谱,实是不胜之喜,只是……只是不知……”言下似乎是说,却又如何得知这确是《广陵散》真谱,并非好事之徒伪造来作弄人的。
他随手翻阅,说道,“唔,曲子很长啊。”从头自第一页看起,只瞧得片刻,脸上便已变色。他右手翻阅琴谱,左手五根手指在桌上作出挑捻按捺的抚琴姿式,赞道,“妙极!和平中正,却又清绝幽绝。”翻到第二页,看了一会,又赞,“高量雅致,深藏玄机,便这么神游琴韵,片刻之间已然心怀大畅。”
黑白子眼见黄钟公只看到第二页,便已有些神不守舍,只怕他这般看下去,几个时辰也不会完,当下插口道,“这位风少侠和华山派的一位童兄到来·说到梅庄之中,若有人能胜得他的剑法……”黄钟公道,“嗯,定须有人能胜得他的剑法,他才肯将这套《广陵散》借我抄录,是也不是?”
黑白子道,“是啊,我们三个都败下阵来,若非大哥出马,我孤山梅庄,嘿嘿……”
黄钟公淡淡一笑,道,“你们既然不成,我也不成啊。”黑白子道,“我们三个怎能和大哥相比?”黄钟公道,“老了,不中用啦。”云萧站起身来,以退为进道,“大庄主道号‘黄钟公’,自是琴中高手。此谱虽然难得,却也不是甚么不传之秘,大庄主尽管留下抄录,三日之后,晚辈再来取回便是。”
黄钟公和黑白子都是一愕。黑白子在棋室之中,见他们大卖关子,一再刁难,将自己引得心痒难搔,却料不到此刻又十分慷慨。他是善弈之人,便想云萧此举必是布下了陷阱,要引黄钟公上当,但又瞧不出破绽。
黄钟公道,“无功不受禄。你我素无渊源,焉可受你这等厚礼?二位来到敝庄,到底有何见教,还盼坦诚相告。”
云萧道,“前辈的武功想来已经登峰造极,已经看到那层境界了吧。”
黄钟公眼露惊异道,“你年纪轻轻,就知道那层境界?也对,想来风老必然和你提及过。你确是抬举我了,我只听