东都城外梅山上的一座道观中。
两个老头子站在小院中,望着门口的两名稚童。
其中一名稚童华服宝冠,卓尔不凡。另一名则是一袭深蓝色道袍,身后还牵着一头黑驴。也不知道崎岖的山路,这头毛驴是怎么被道童赶上来的。
白衣老道收回目光,看向身前比自己还要年迈的老道士问道:“师兄,你我有多少年未见了?”
灰衣老道轻掐手指,算了算后说道:“大概二十余年了吧。”
白衣老道幽幽一叹:“二十年,人生又有几个二十年?”
灰衣老者没有接口,反而问道:“在东都静修二十年,附龙气修炼的怎么样?”
白衣老道苦笑一声道:“还好,总算没跌下空冥去。”
跌境,一个在修行界很晦气的词语,境界有上就有下。跌镜也是一件很凶险的事情,有时候踏入某个境界要天时地利人和三者占尽了,才能侥幸晋升。若是跌镜,很多时候此生就要被困在当前境界。
听白衣老道话中意思,竟是跌镜数次,总算在空冥境界前止步。其中凶险可想而知。
灰袍老道继续问道:“八师弟如何?”
白衣老道叹息一声,摇头道:“他这人执拗的厉害,撞了南墙也不回头,仍旧想要把太上清气和丹道一途融合在一起,这几年,跌境的愈发厉害了。”
白衣老道沉默了片刻,然后补充说道:“也不愿和我来往了。”
灰袍老道轻轻叹息,从袖中掷出三枚铜钱,铜钱落在脚下,
复又弹起然后再次落下,循环往复六次,作六爻。
灰衣老道轻声自语道:“天地否卦,水火未济。”
说完,他摆了摆手对门外道:“进来吧。”
闻言,两名稚童一齐走进小院,其中那名身穿蓝色道袍的道童当先一步,行礼道:“白云见过二师伯,三师伯。”
道袍虽然小了很多,但也是道宗的样式,只有内门弟子才可着深蓝道袍,这名小童竟然是道宗内门弟子。而被道宗内门弟子称作师伯的人物也只能是七位峰主了。
另一名华服宝冠稚童却是慢了一步,待到白云行礼过后才施施然行礼说道:“萧瑾见过两位真人。”
灰袍老道平静问道:“所为何来?”
白云首先回答道:“掌教大老爷谕旨。”说着他从黑驴身上的包袱中拿出一个卷轴模样的东西递给灰袍老道。
灰袍老道接过卷轴,不急打开,转而望向萧瑾。
萧瑾虽然年小,但在道宗两位大真人的注视下仍旧从容,可见日后气度不凡,
他恰到其分的笑了笑,说道:“家父听闻真人驾临梅山,然而俗事缠身,特遣小子前来拜见。”
灰袍老道不置可否,说道:“萧烈想得就是多。”
灰袍老道展开卷轴,沉默片刻后说道:“师兄有命,我即刻回山,三师弟在此清修,我不希望有人前来打扰。”
萧瑾眯眼笑道:“真人放心,天子脚下,向来规矩的很。”
……
西河原。
出了草原过了青河,天气逐渐转暖,少了苦寒,多了一分春意。
一场春雨打来,无数细密雨丝连在一起,像一张大网,倒挂下来,微风吹过,带斜了雨丝,虽然雨不算大,但地面上还是汇成了细细小溪。
官道上,人影愈发少了。
春雨噼噼啪啪的打在车厢上,从车窗向外望去,四周溅洒起一层白茫茫的雨雾。
萧煜从过路的营寨中“借”了一件雨披披在拉车的大黄马上,四人围坐在车厢中。
“慕容,秋月,这次你们可是一次豪赌。若是我萧某人命薄,说不准咱们就要同赴黄泉了。”
“萧居士现在还没有认清自己的位置吗?”
秋月微笑说道:“所谓传了很久的圣人出,总要有一个为圣人引路的人,或作圣人出世后的功德。”
萧煜脸色微变。他刚想要说什么,慕容忽然睁开了眼睛,淡淡说道:“有人来了。”
四人之中,萧煜,慕容,秋月三人皆是履霜境界。
履霜境界,正是秋风未动蝉先觉的境界,而慕容又是三人之中修为最高之人。
短短片刻后,萧煜眼神冰冷,瞬间滑出车厢,背后混元伞扑的一声像一片黄叶在他身后绽放,飞速掠入重重雨幕之中。
“大公子。”
一个很久没有听到的称呼,从远方的雨幕中传来。
一名黑衣老者撑着锦伞穿过重重雨幕从东都方向而来。
萧煜嘴角勾起一丝笑容,这个老人他很熟悉,萧家活的时间最长的人。
面容枯槁的老者看到萧煜,脸上浮现一丝追忆神色,两人撑着伞,在雨中飞快接近。
“谁都可以去东都,唯独大公子你不可以去东都。”
“若是大公子现在回头,老奴愿回公府向公爷领罪。”
“大公子若是执意返回东都,可知下场当万劫不复?”
老者苍老的声音连续不断,如雨中惊雷。
“够了!”
萧煜怒声道:“大管家,我不知道萧烈有多少苦衷,错了就是错了。五年前他坐观我母亲去死,但我做不到冷眼旁观林银屏去死!”
“我是萧煜,即便是他的儿子,但终究不是他!”
“当年的事情,老奴也是知道的一点的,公爷若是不这么做,怕是现在萧家已经鸡犬不留了,那也轮不到大公子现在来忌恨公爷了。”老者微微叹息道:“这终归是秦家天子的天下,我们这些为奴为臣的,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