他从前气行“十二正经”,中途总得停下十好几次,这次却一气呵成,于是不自觉地以意导气,又往“奇经八脉”上走。虽行得缓慢曲折,竟也一气呵成。气随意动,竟越来越强,颇有细流成河,百川汇海之感。
容辉全身舒坦,又行了两个周天,仍是一气呵成。待觉得精神不济,才收敛气息,长长吐出口气。睁开眼来,只见远山朦胧,暮霭苍茫间乌云翻滚,红光跳跃,顿时心旷神怡。过不多时,红日升起,晨雾立散,万物欣欣向荣,好不壮观!
他感慨万千:“一束光明,就能让天地焕然一新。任是沧海桑田,我自东升西落。任是忠奸好坏,我自不偏不倚。”他不由站起身来,一颗心好似飞到了九重天上,日光般俯瞰山川,如与天地为依。
容辉凝立半晌,才回过神来,心中好生奇怪:“这是什么感觉?”冥思时才体会,忽觉“今是而昨非”,阿谀市侩、贪嘴赌钱等颇为渺不足道。若每天早上来看上一眼,人情冷暖,世态炎凉,还有什么想不开?又看向潇璇,四目相接,相互会心一笑。
“这家伙好像长高了!”潇璇触景生情,又不住腹诽:“在姐面前,是龙就要盘着,是虎也要趴着。”抬手一掌,狠狠拍在容辉肩头,笑着嗔他:“发什么愣,走啦!”
回去路上,潇璇依旧追着容辉,用石子弹他。容辉也不再求饶,只管气行全身,快步前冲,却比来时快出许多。两个人前后追逐,竟能一教高下。不过一个是乘风徐行,一个是急于奔命,仍相去甚远。
容辉跑到“太极门”外才停,这次感觉大不一样,好像自己成了高手。潇璇看得分明,拿他打趣:“一口气若越走越弱,那练得什么功?这叫‘先天境界’,多少人觊觎一生,也不能观其崖岸。”
容辉只知道内功越炼越深,新手一跃不过三尺,高手能一跃三丈,高来高去,头一次听说还分“境界”,一时间摸不着头脑。
潇璇郑重告诫:“山上只有你我二人达此境界,今后你听我的,切不可在人前显露身手。”语气平平,既非要求,也非命令,似与知己聊天。
容辉见自己能和潇璇相提并论,只当保守两人间的“小秘密”,欣然答应。潇璇又嘱咐他:“记着,时时气行全身,勤加练拳。”
至此以后,二人早看日出,晚看日落,夜间捉迷藏。春过夏至,容辉轻功已有境界。后来又学了上乘掌法和剑法后,就能和潇璇拆上几招。一个口传身授,尽心尽力。一个虚心勤奋,毕恭毕敬。均觉姐弟之间,能做到如此情分,今生再无遗憾。
夏雨初歇,斜阳依旧。寮房让轻功好的弟子去松林里割油,每天五十闻。容辉怕漏了陷,忍住没去,于是早早吃过晚饭,又往西峰去看日落,刚到山脚,忽听草丛细索,“我在这!”潇璇应声跃出。她换了夏装,雪绫半臂,银丝刺绣。纱袖如烟,玉镯锃亮,显得格外清凉。罗裙飞扬,翩翩落地,又添一份潇洒。
两个人相视一笑,并肩上山。容辉目光明亮,不时瞥眼偷瞧,只觉今天这个“小人儿”分外惊艳,让人赏心悦目。潇璇凤眸如星,款款迈步,十分镇定。所幸夕阳将落,红霞耀天,掩住了她一脸娇羞。
二人走到山顶时,夕阳已掩去一角。日如红烛,云若霞帔,天地舞红妆。正看得出神,忽听脚步身向,有人小跑上来。潇璇羞得无地自容,连连顿足,恨不得从峰上跳下去。
容辉只觉得扫兴,转眼见她憨态焦灼,不由握住她手,主动挡在她身前。又觉得那只小手动了动,两只手掌心相对,十指紧握。他的心蓦地燃烧起来:“这是主动……”一时间豪气干云,伫立山峰,凝视来路。
倩影晃动,来人是个紫衣少女。她目光明亮,一路小跑,显然有备而来。容辉就怕被人无意撞见,随口嚷嚷,给潇璇抹黑。眼见来人是那发桃符的姑娘,潇璇的同居姐妹,不由涨红了脸,恨不得转身跳崖。
两只手均是一颤,一起松开。紫衫姑娘轻喘微微,跑上来先白了容辉一眼,才告诉潇璇:“不好了,师父生病了!”
潇璇也看了容辉一眼,定下心神,直接问他:“大夫怎么说?”
“大夫诊不出病因,不敢用药!”少女深深吸了口气,才调匀呼吸,接着说:“长老们正在往‘无量阁’探病,我姐姐正挡着他们,师姐看怎么办!”
潇璇神情凝重,微微颔首,一字字地问:“那你们怎么看?”
少女看向容辉,示意身旁有耳。“他不是外人,知道也好!”潇璇接着问:“你们博览群书野史,一定猜到了一些端倪,是不是?”
紫衣少女深吸一口气,缓缓地说:“师父说他练的是‘晨昏功’,刚才行气时忽然全身刺痛,接着四肢无力,开口都难。大夫说是岔了气,只能自行疗养。姐姐偷偷跟我说,师父中的是慢性剧毒,他功力又深,不易察觉,已是积极重难返。”
容辉在旁边听得清楚,忍不住插嘴:“你们不让人探病,是不是‘掌门真人’糊涂了?”
二女均是一怔,紫衣少女连声辩解:“师父最近不过心有旁顾,脾气有些大罢了。哪有糊涂……”话言至此,自己也有些唏嘘。
“那是丹毒!”容辉抬头望天,缓缓地说:“张师傅说,凡是烧丹炼汞的方士,多是四肢无力,脾气暴躁。最后瘫痪在床,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