秘书揣踱着他的脸色,中规中矩报告完事项,就关门退了进去。
办公室里满室安静,外面台风过境,外面几声电闪雷鸣后,哗哗下起了雨。
盛夏的雨,来得猛烈而直接,落地窗被雨水冲刷,模糊了一切。
容琛俯身坐到沙发上,静静抽完一支烟,才拿出手机,拨了一个电话。
那头依旧是甜美的女声:对不起,您拨打的电话已关机。
从早上到现在,一直如此。
思来想去,他拨去住的地方。
家政阿姨在那头告诉他:“小姐一大早就把小少爷送回来了,说她要临时出去几天。”
“她要去哪儿?”
“去哪儿她没说。”
……
挂断电话,容琛的脸色更加沉郁。
他知道,她在躲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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苏念的确是在躲容琛。
她几乎是落荒而逃,去了机场,随便买了张机票,就逃到千里之外的乌镇。
昨夜的最后,容琛说会给她时间考虑。
而她依旧无法答复。
她不能从容面对,于是只能像鸵鸟一样,把头埋进沙子,又可以安然躲回自己的躯壳。
躲得越远,仿佛才会觉得越安全。
从而远离他,摆脱他,忘记他。
乌镇,一个避世的江南水乡。到处是古韵古风的江南式老建筑,白墙青瓦,黄昏的拱桥,静谧的栈道,悠闲的路人,仿佛能拂走人满身疲惫。
苏念坐在在客栈的回廊发呆,静静看着天色一分分变暗,四下渐次亮起灯火。
古镇黄昏,水光潋滟,桨声灯影,俨然身在画中。
身后有人走近,一个熟悉的人影径直在她对面坐下,嗓音疏懒:“说句好久不见,似乎又显得太薄情了。”
抬起头,黄昏暮色下,易哲南坐在对面。
他看着她,嘴角仍噙着那抹玩世不恭的薄笑。
自那一夜后,她与他多日不见。
此刻在这千里之外古镇相逢,却已隔着十万八千里的距离。
让她恍然,又有些安心。
“你怎么来了这儿?”她平静问。
易哲南懒洋洋说:“想来就来了,就是没想到你也在这里。”
再次相对而坐,上次来这里的记忆还犹自在目。
那还是两年前,彼时他们刚刚订婚。那也是个夏天,他们来这里一起看露天电影,一起逛水上集市,一起坐乌篷船夜游西栅……做尽了天底下所有恋人都会做的俗事。
今时今日,故地重逢,却有种时空倒转的荒谬与苍凉感。
易哲南显然知道她的近况,问:“为什么会突然决定出国?”
“没有原因,就是想出去充电学习。”她避而不答。
“是因为他吧?”易哲南直接挑破,不等她回答,就刻薄地讥讽:“怎么就忽然要走呢?毕竟暗恋了他那么多年,人家总算肯回头多瞧你一眼,就这么走了,有点不划算,对吧?”
苏念淡然地提醒:“易哲南,我现在就可以回答你,我是真的要走,也不打算和他在一起,以后更不会再出现你面前碍眼,你真的没必要至今仍对那件事耿耿于怀。”
“你以为这样说,我就会原谅你了吗!”他沉下脸,又开始旧事重提。
苏念失笑:“我们结婚两年,冷战的时候就有四分之三。你用两年的四分之三来惩罚了我,这还不够原谅的理由吗?”
他并不否认这一点,“那又怎样?是你先欠我的!我不觉得后来我做的事有什么过分,是你应得的!”
每次都是这样,交流总能失败。
那件事,一直是她和他之间的心结,一个死疙瘩,根本解不开。
气氛僵了下去。
苏念知道和这个人已经无话可说,站起身,“随便你怎么想吧,我要回去了。”
易哲南却不甘心,一把拽住她的手,“是不是除了高中时候,后
来所有事,我都晚了他一步?你告诉我,除了比我有钱,他还有哪点比我好?”
他掌心滚烫,苏念这才察觉他在发烧。她试图挣扎,却挣脱不开,“易哲南,你生病了,你应该去看医生,而不是来我这里无理取闹。过去的事,错也好,对也好,请你把它放下。”
易哲南被她说中心思,立刻否认:“我没有放不下!”
苏念抬起头,淡淡看着他。
他被她清亮的眼神看得极度不安,仿佛要为自己扳回一局似的,口不择言地说:“不要以为我看不出来,你这是在为自己找借口!”
“你一定要这么理直气壮吗?你认为,现在我还需要为自己找什么借口?”
他咬着牙:“正大光明和容琛在一起的借口!”
她深吸口气,心平气和地说:“我想有一点你至今都没有搞清楚。是,我是暗恋容琛,可在那段婚姻里,我并无任何实质过错。冷战、出/轨、搞出私生子,甚至提离婚的都是你,从法律层面来讲,我苏念不欠你什么,而是你易哲南亏欠了我。就算我现在要和容琛在一起,也根本不需要什么理由。”
易哲南静静看着面前曾经是他妻子的女人,他觉得此刻的她浑身上下都透着一种似曾相识的倔强。
这种倔强,从高中时代开始,就在她身上扎了根,他曾为之着迷,也曾为此苦恼。
而现在,他恨透了她的倔强,也恨透了她说的这番话。
“苏念,我不好过,也不会让你好过!你休想和他在一起!”他仍攥紧她的手,固执地始终不肯松开。