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个多星期前,婚礼上的闹剧,媒体被盛和公关,舆/论勉强被压了下去。
然而,紧接着又突然爆出的绑票案,瞬间一石激起千层浪。
容家发生的事,迅速从财经版块转入社会版。公众对豪门丑闻的好奇心,为争版面无孔不入的媒体,还有网络上各种人肉搜索将容家人物关系事无巨细扒得无比详细……整个g市,茶余饭后到处能听见有人在议论这件事。
舆/论甚嚣尘上,愈演愈烈尽。
别墅外全是记者们架起的长枪短炮,为的就是拍到苏念一张照片。
而容嘉洛的死,成为压垮苏念的最后一根稻草。
几乎是在一夜之间,她迅速消瘦。
原本就不大的一张脸,苍白得让人心惊,只剩一双眼睛还有些活人的气息,每天容琛给她梳头的时候,头发大把大把地往下掉丰。
苏念变得越发安静,可以坐在那里好几天都不说一句话。手里却始终握着手机,不厌其烦一遍遍翻看着里面为容嘉洛拍的那些视频。
事情已经发生了一个星期,孩子也已经下葬。
所有人看她的眼神都带着同情。
可她毫无知觉,仿佛仍活在从前的回忆里,不愿清醒过来面对现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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深夜里,哗哗下着雨,楼下传来汽车的声音。
佣人秦姐那口浓重的湖南口音大嗓门传来:“容先生回来啦……今天还是那样……没怎么吃东西……药也没吃……”
不多时,卧室的门被人推开。
外面的灯光漏进来,屋子里窗帘紧闭,冷清得没有任何生息。
地板上铺着很厚的地毯,容琛脚步仍旧放得很轻,仿佛生怕惊扰到角落里的女人。
他走过去,在她面前半蹲下身,试探着拿走了她的手机,“苏念,别总坐地上,会着凉。”
苏念后知后觉抬起脸,才看到他半蹲下身在自己面前。
神色沉敛,眼底有血丝。
浅蓝衬衫干净整洁得异常,只有肩膀被雨淋得半湿。
却满身都是掩盖不住的浓厚血腥味,仿佛他刚从修罗炼狱回来。
苏念本能地恐惧这样的气味,身体往墙角缩了一下,然后才问他:“嘉洛今天要他接回来了吗?”
容琛知道她这是意识与记忆发生混淆,只勉强一笑,将杯子和抗抑郁的药片递到她面前:“来,先把药吃了。”
“嘉洛呢?他是不是在躲着我?”她偏过头,有点不高兴。
“药吃了我就把他带过来,好不好?”他耐心哄着,揽过她,强行掰开她的唇,将药喂了进去。
怀里的女人瘦得只剩一把骨头,连挣扎都气力微弱,胳膊细得仿佛轻轻一折就会断开。
有一刹那,容琛觉得自己的心都在抽痛。
这几天,每天半夜他都会忽然惊醒过来一次,然后轻手轻脚来她的房间,小心翼翼试探她还有没有呼吸,生怕哪天她忽然就会毫无声息地死去。
苏念终于还是听话地吃过药。
容琛如释重负,将她打横抱起,放去床上,替她盖好薄被。
房间灯光是一种温暖的橘色,照在她毫无血色的脸上,泛出一层奇异而柔和的光。
药效渐渐产生作用,她同他迷迷糊糊说了几句话后,就倦怠地闭上眼,终于沉沉睡了过去。
他坐在床沿,低头凝视她安静的睡颜。
他知道,现在他和她之间,隔着的已经不再仅仅是十年前的事,而是千山万水,再也逾越不了。
过了很久,才缓缓开口:“我明白,你不愿意面对现实,你在用这样的方式惩罚自己。为什么会变成今天这样的局面,我不知道。但我知道十年前为得是什么,再给我一次选择的机会,我还是会做出当时的决定。苏念,我会用尽一切办法治好你。”
握住她冰凉的手,他放在唇边吻了吻,“等我处理完手头的事,就丢下眼前的一切,带你离开这里,去过新的生活,好不好?”
她已经睡着,当然不可能再回答他。
他在昏暗中沉寂了很长的时间,才关了灯,替她掖好被子,起身离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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从卧室出来,容琛直接去了书房。
掩上门,他从怀里取出那把泛着冷硬寒光的手枪,放进抽屉里,冷静地锁好。
接着他去了洗手间仔细清理西服外套上的血迹。
水龙头哗哗放着水,他双手撑着盥洗台,陷入长时间的沉思,发梢簌簌往下滴着水。
两小时前的郊区废弃工厂,张志立和他两个跟班,像狗一样跪在他面前哭嚎求饶。
他听到那三个人语无伦次地交待嘉洛生命最后几小时的遭遇,满副身心都被巨大的仇恨碾过。
唯有杀戮,才能平复他心中的愤怒。
可现在,他整个人却似乎都已经麻木,身体被巨大的倦怠填充,失去至亲的痛苦,或是手刃仇人的酣畅淋漓,所有感觉都不知所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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孟知耘再见到苏念,是在一个天朗气清的午后。
当佣人领着孟知耘进门时,苏念正安静地坐在沙发上,低头看着自己手机里的视频画面。
窗外金色的阳光漏进来,在地板上投映出她纤瘦的剪影。
她今天穿了件黑色v领针织衫,底下是米色亚麻及膝裙,眉目平和,姿态端正,就这样安安静静坐在那里。
除了身体瘦得掉了形,脸色苍白,丝毫看不出她是一个精神异常的女人。
“这几天睡得还好吗?”孟知耘在苏念对面坐下,和颜悦色地询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