卫皇宫御书房。
今夜,陈焱并没有得到一个习以为常的待遇,坐着和卫帝陈冕说话。不光如此,今夜他连站着的恩赐都没有。此时他正跪在御书房的金砖地面上。一个坚硬的膝盖跪在同样坚硬的地砖上。
“如此说,这事你一直知道。”
“是。”
“为何不报!”
“因为不确定。”
“朕还真不知道,你这里到底有多少不确定的事瞒着朕。你对朕瞒着这些到底意欲何为!”
“陛下日理万机,操劳国事。臣弟只是不想拿这些捕风捉影的事情让陛下操劳。臣弟只是想,把事情处理好了,有了结果再想陛下禀报。”
“十五年!整整十五年!这个小子整整存在了十五年,朕竟然不知!你前前后后去过安州三次,居然从未对朕禀告过!朕的九弟,你倒是告诉朕,你把这人藏着掖着,到底想做什么!!!”
哗啦一声,陈冕抓起御案上的一叠码放整齐的奏折,狠狠朝陈焱砸了过去。
陈焱被砸了个劈头盖脸。御书房里侍奉的宫女太监大气不敢出一下,各个眼观鼻,鼻观心的低着头。生怕这个时候出点纰漏,那真是会死无丧身之地。
陈冕登基称帝时他这个九弟还是半大的孩子,也就是比自己的长子陈启大了两岁而已。
因是同父同母的兄弟,年纪又小,陈冕对这个弟弟格外的亲,几乎是看着等着长大,成为自己的左右手。特别是他已经彻底放弃了对长子陈启的期望后。
随着陈焱手中的权利越来越大,即便他不猜疑这个亲弟弟,也有人不断的提醒他。好在他这个弟弟,从不在朝中结党。只要不结党,即便他一个人手里权利再大,那对皇权也没有任何威胁。
所以他放手让他去为自己卖命。但是渐渐这个弟弟长大了,对一个不要女色,不要钱财的成年男子,那么问题来了,他究竟要什么?
难道仅仅只凭对自己的忠心?他姑且继续信任这个弟弟。可是这两三年,越来越的人不断的善意的提醒他,是该管管晋王了,因为他越发的不像话了。
参奏晋王的折子几乎堆成了小山。关于那些晋王目无法度,私设刑堂,不经会审杀戮朝廷官员。更有夜行卫肆无忌惮,横行百官的说法。陈冕一贯做法,置之不理。但是置之不理,并不代表他不知道。
当几个人在他面前提起孙府花园,当他在孙府花园的凉亭里见到了那个青衣少年,特别是当他这个弟弟还出面帮这少年说话,又承认几年前救过少年。
于是他将这些年来所有对他这个九弟的疑虑,不满,闷气一股脑全爆发了出来。
“看看,这些都是参你的折子!!!去年三月十一,你在青州都督衙门当街不经会审斩杀朝廷正三品的大员;前年十月初九,你的夜行卫闯入上京户部侍郎家中,把人家老小大半夜的赶到院子里,就为了找一个不存在的私信;今年上元节,你的人不经审问在涿州抓走了涿州太守,弄的人家半路上跳崖自杀,家里妻子自缢,七十岁老母家中病死。两个孩子无人照顾,硬是饿死街头。晋王,朕这些年对你确认放任不管,纵容过分了。这些已经过去的事朕且不说,朕就问你一句,在孙慕寒这件事上,你究竟瞒了朕多少?”
陈焱似乎没听见大哥的质问,而是将砸在地上的奏折一本一本的翻开,仔仔细细的看。陈冕一通火已经发完了,坐了下来,“朕今日要等你给朕一个答复。”
陈焱是随手从地上捡起的奏折,翻开仔细的看完。他冷笑,“大哥。你信这些人的胡扯,不信我?”
“朕要是信,早就把你宰了!不知好歹的东西!”
陈焱指着手中的奏折,“大哥,这奏折里说我强占城东贫民田地。这你信吗?”
“不信!”
陈焱又随手拿起一本离着自己最近的奏折打开仔细看,“大哥,这奏折上说以权谋私,将罪臣家中财物贪墨。这你也信吗?”
“你没有,不代表你手下人没有。”
陈焱继续找了一本,打开看,“大哥,这本奏折说,利用职务,扩充府兵,意图不轨。这你信吗?”
陈冕不说话了。
三个问题,已经让陈焱立刻清楚了现在自己目前的处境。
虽然他极不情愿,但是还是要把该说的话,他仰起脸,一双入鬓浓眉,紧蹙眉心,炯炯的目光直视卫帝陈冕,“大哥,我没有真凭实据,如何和大哥禀告。一切的一切都是猜测,仅仅只是猜测。我去了安州三次,都是想弄清楚这件事。但又都是无功而返。如果在大哥没有见到这小子之前,我和你说,孙青杉家有一下子,前朝余孽有关联。你会信我?我几年前见她的时候,她还是未发育的小男孩。我也没见过前朝周皇后,我根本不知道他们之间长的有几分相似。后来他被周霁雪带进了云谷。一待就是两年多。陛下是知道的,云谷里面按插不进我们的人。我去年去云谷也是为了这小子。我并没有存心隐瞒,只是事情没有调查清楚,我不能平白捏造罪名。我要顾及陛下倚仗孙青杉镇守北方,我要顾及王老丞相不会对我的误会加深。最主要的,一切都是推测,没有一条实际意义的线索证明这小子和周皇后有关系。后来的事,她莫名其妙被关进了我的诏狱。我也和她挑明了说,我要调查她和前朝余孽的有无干系,在我没有调查清楚之前,她得老老实实在上京给我待着。”
陈冕铁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