全州城沉浸在一片硝烟之中,成为活的地狱。
从日本军队的阵地上看去,只见沸腾的城市,连同曾经高不可攀的城墙和门楼,都在猝然的打击之下,摇摇欲坠,许多的地方崩塌了。火焰在城市中燃烧,在夏季的炎市象一个安静的少女,忽然变成了愤怒的泼妇,甩着巨长的头发,高声地叫骂。
炮弹的狂风暴雨,在天空里撕扯着,因为弹道的不同,制造出各种各样的喧嚣。每一种声音,都强烈地震撼着人们的心灵。大地颤栗起来。
木越的目光透过薄薄的镜片,木然地猜测着城市里中国新军的伤亡。根据他的估计,城里的中国新军似乎不多,否则,他们就一哄而起,向日军反击了。
日军的侦察兵四出哨探,基本上弄清了这里是座孤立无援的城市,这让木越师团长大大地松了一口气。
“我们可以拿下这座城镇了,虽然战果不大,但至少可以挽回面子!”
炮击以后,日军的步兵再次蠕动起来,一大群一大群,毫不迟疑地向前突击,穿越了破损的城墙,城门,然后拥挤进城去。
木越师团长要来了战马,缓慢地登了上去,稍微摇晃使自己舒服些,突然双腿一夹,“嗨!”
带领一支亲信部队,师团长大人要看看城市里能有多少中国新军,那是他最想知道的问题。
黄镇的左臂受伤了,他随从的三十余名中国新军战士,已经牺牲四人,另三名受伤,弹片穿透了他的左臂,切断了骨头,痛苦使他脸上的汗珠在阳光下闪闪发光,士兵给他包扎了伤口。同时用一件破衣服带吊住了胳膊。
“黄参谋官,您走吧,现在走还来得及!”中国士兵说。
“往哪里走?我自己走?”黄镇竭力平静着语气。
“哪里?参谋官,快些,往西面走啊。我们几十个人足够保护您了,二十七支冲锋枪足可以让一个大队的日本倭瓜到不了您的跟前。”
“不要,你,喂,还有你,去,立刻告诉后方的段军长,日本的主力,肯定是主力之一的部队到了,数量不少,炮火挺猛烈。去,这是任务!”
“参谋官,我不能走,要走您走吧!”士兵在异国的土地上作战,兄弟情深,异常团结。
黄镇只有下命令。派遣了两名新书官兵,费尽心机找了两匹马出了全州城,一溜儿烟地去了。
士兵去时,频频回头,泪如雨下。
黄镇心头酸溜溜的,其他新军士兵也低下了头。
黄镇不退,目的是要鼓舞朝鲜军,继续抵抗,否则,作为精神支柱的他一走,则全州顿时就将再无一可战之兵,将尽是兔奔狐走之逃卒。
“兄弟们,我们派了两个人,再去请你们朝鲜国李完用大人的援军和我国段大鹏军长的主力精锐,现在,所有的人,只要还能活着的,能够举起枪的,都跟我继续坚持,不到最后一刻,谁也不能轻言放弃!就是自杀都不能被允许!”黄镇慷慨激昂地站起来,忍受着左臂的疼痛,向朝鲜军鼓舞道。“大清帝国,朝鲜王国,数百年,俱为一体,中国新军,肩负国家民族使命,振兴中华与东亚权威,清朝两国,乃祖乃宗,一衣带水,世为友好,共为兄弟,今天,为了保卫朝鲜国家的安危,我,中国新军少校参谋黄镇,决心在这里洒尽最后一滴血!生,是中国新军的人,死,是朝鲜全州城的鬼!”
事情非常明朗,敌军主力猛攻,城市沦陷在即,已经到了最后时刻。
阳光在火辣辣地燃烧,城市也在汹涌澎湃的火海之中,房屋一片片地坍塌,许多许多的灰尘在空中无奈地飞散。呛人的黑色烟雾,正在城市的头顶翻飞,向着人们笼罩过来。
朝鲜军官兵大多哭了。
在抽泣声中,许多官兵将拳头握紧,不再是惧怕,而是感动,是痛心疾首,是强烈渴望的战意。
黄镇向官兵们讲了作战的要领,所有的集中的官兵,迅速分散,化整为零,继续在城市之中坚持,这就是城市的游击战。
当然,也不是全部的城市房屋都被烧尽,砖石房屋尚有不少。
“好!中国新军的黄大将军讲得非常好!我,相竹茂,堂堂的大韩,不,朝鲜国驻扎全州的最高军事将领,我也决定,和黄将军在一起,战斗到最后!”相竹茂也是怒发冲冠,勇猛凶悍得象一头美洲公牛。
于是,简单地讲授了作战的要点,最后的一支部队分散去了。
黄镇要求,各官兵要结合每一个朝鲜人,不管他是兵是官,是民,都要坚持战斗,战斗到最后,绝对不能向倭寇投降。
这时候的全州城内,还有正规军士兵两千余人,牺牲并不多,倒是日军的大轰击,使许多人受了伤。
不久,城市的东门,南门,北门,都被日本军队潮水一样,瀑布一样的人流堵塞了,哗哗啦啦的激流,卷进了城市中。全州保卫战的最后时刻到了。
日军分散开来,向着余火未熄的大街小巷进发,他们谨慎地前进,搜寻,开枪射击,刺杀,但是,很少找到敌对者,只有地上零零星星的被炮弹炸碎的尸体,或者被大火烧烤的尸体,还在散发着令人窒息的恶臭。
前进了一段以后,嚎叫着,狂奔着的日本兵就疏忽麻痹起来。分散成三三两两的队伍,深入寻找。
三名士兵正在走着,盯着一户人家还完整的院落,似乎还能够听到公鸡母鸡的挣扎声,营养向来不良,生活极为艰苦的日本官兵,(为了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