岳筝再一次愧疚不已,在岳家村里时,哪次不是儿子挡在她面前,应付那些多嘴多舌的妇人。那时除非是特没脸的,都不会在小家伙一张抹了蜜的小嘴儿前说什么难听话。

孩子这么懂事,是她这个做母亲的失职。

岳筝忙抱住儿子在怀中,不太明显地挡住那些妇人要伸过来捏捏小脸蛋的手。然后搜肠刮肚,绞尽脑汁地与这些妇人攀谈。

牛车在柳树下等了会儿,又上来三四个妇人,车挤得满满的时,才开动了。

岳筝把儿子抱到腿上,想让他再睡上一觉,他却摇了摇头,一双眼睛望着路上不停变换的景色,看见不知道的东西,就趴到她的耳边小声地问上一通。

儿子问些千奇百怪的问题,母亲剑走偏锋地回答,母子间说说笑笑的,也没人插话进来。

一则那些妇人与岳筝也不熟,那么点问题问完了就没什么好说的。二则几个妇人凑在一起,村里的家长里短还道不尽,哪更有多余的嘴了?

清晨凉风阵阵,路边的小草上缀着一颗颗露珠,花儿都还躲在花苞里贪睡。牛车吱吱呀呀的行着,天也渐渐地亮起来,东方的天空腾起一片越来越红的霞气。

这个时辰,路上除了这些赶早进城的村人们,是不会有其他的人的。

牛车正摇摇晃晃地走着,一阵马蹄踏着坚硬的路面而发出的哒哒声,压住了牛车的吱呀声,车上妇女们的谈笑声。

辘辘的车轱辘声越来越近时,一辆周身罩着灰绿色绸布的马车清晰地呈现在众人的视线之中。

妇女们的谈笑声,因为这辆渐渐接近的精巧的豪华马车而渐渐低了下来。刘老头也忙挥起短鞭,喝令牛车停下,俟马车先过。

马车窗上悬挂着的一方天青纱帘,因为车上的走动而微微飘忽,却又严密的遮着窗户,挡住了外面的视线。

牛车上的一众人们,都不作声地看着马车驶过。

那天青纱帘的一角,绣着只花无叶的兰花。绣者很高秒的利用天青纱底色,留白显叶——虽然没有绣上兰叶,人一眼看去却像有着一丛天青色的叶子簇拥着那花似的。

马车前挥鞭驾车的,是一个才刚总角的小厮,却一副干练的模样,旁边还坐着一个身形长大一望便可知是大户人家院里的仆妇的中年妇女。

牛车上的这些挣扎在生活底层的妇女们,看着那辆马车迅速而又平稳的驶过,这才找回了自己的声音。

“这大户人家的马车就是不一样,瞧这罩车的门脸都比咱们身上穿的好。”

刘老头挥了挥牛鞭,颇有些自得的对这些没什么见识的妇人们道:“这有什么的,就这车,在金川城里也就是一般以上的马车。不过,车窗上那一方天青纱可值老鼻子钱了。就那一小块,少说也得十两银子。”

金川城里这两年已兴起了丝织行业,丝制品也在百姓的生活中迅速地普及着。当下就有人不相信地问道:“真的假的,前几天我女儿非要个纱罩衫,她爹就领着她进城做了一套,才三两银子。那一块纱,还能比这一身罩衫贵着?”

刘老头摇了摇头,似乎在叹这妇女们的眼界小,说道:“你哪里见过多少好东西?这天青纱可是从盛川来的,专门的就是为这车轿门帘而设计的。里面的人看外面的清清楚楚,外面的看里面却模模糊糊。”

牛车上的妇女们当下一阵唏嘘,“有钱人的生活哦,咱们可想不出来是个什么样子的。”

岳筝抿嘴笑了笑,若她说她前两天还见有人只是去落霞山看个景儿,就使天青纱挂了亭子一周,还不知这些人要吃惊成什么样的。

话题突然一转,一个女人道:“瞧那车帘上还有兰花,别是城里谁家的女眷吧?这一大早的,打个车要到哪里去?”

马上就有人接道:“别是什么人家的小姐,学那戏文上的,要跟个什么书生私奔吧。”

妇女们当即笑成一片,似乎用这种嘲笑的方式,可以拉近一下她们与那个不可想象的世界的距离。

又有人说:“瞎说个什么,被车里人听到了,可就不好分辨了。没看那车前还坐个婆子,私什么奔呢?”

牛车上的人都敛了神色,默了一阵儿,突然有个声音道:“别是这一大早儿,去外边看景儿的?”

车上的几个妇女听了,又是哈哈地一阵大笑。

农村妇人说话,嗓门没几个是低的,就是刚才的话有意压低了嗓门儿,还是顺着清晨儿的凉风飘到了擦身而过的那辆精巧的马车内。

车窗边上挑着纱帘一角的一个丫头,着了一身红白相搭的裙衫,梳着两个髻的丫鬟头,听到顺风飘来的这些话,哼的一声放下来车窗帘子,嘴里骂道:“都是些什么东西,就会嚼个舌根子。”

车厢的另一面,坐着一位身着粉色衣裙的女子。女子肤色白嫩,眉梢弯如新月,一双眼眸透着精灵秀慧。虽是着了一身粉色的衣装,却因斜对襟的绣着暗红藤纹领口,而平增了许多娴静典雅之气。

女子放下纤手中握着的一卷有些泛黄的书本,笑看着自己的丫头道:“这是怎么说的,谁又惹着你了?”

兀自生气的丫头一看人家小姐根本就没听见刚才的话,刚想对着小姐重说一边,话到嘴边了又想着算了吧,何必那这些混话让小姐本就不好受的心再添堵。

想到这儿,丫头只闭着嘴巴摇了摇头。

女子的声音带着江南少女特有的温婉,道:“怎么又不说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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