陈孚恩清清嗓子,大喝一声“安静!”这一次很管用,大殿陆续安静了下来,陈孚恩很满意,这才继续往下念。
“第五、大清新设立一个单独的机构——税务局,主管所有进出口海关税务的收缴事务!原先由户部代管的子口税收缴事务专由税务局承办。”
此言一出,大殿登时如冰封一般冻住了,所与人都如泥塑一般,眼光不自觉地偷偷去瞄站得离御座最近的载垣。载垣如泥塑一般呆在那里,似乎难以置信,这个旨意怎么就这么突然地砸到了最近头上,而之前竟然连一点儿口风都没露出来。
载垣终于从震惊中回过神来,身体一动,一把老骨头仿佛不堪负荷似的嘎吱作响。
“皇上!老臣有罪!”载垣“噗通”一声匍匐地上,重重地叩了一个响头,口中大呼。
他这一举动又把所有人惊呆了,肃顺更是面露狰狞,恶狠狠地盯着载垣,恨不得一脚踢碎那把不中用的老骨头。这个户部专营的子口税交易,在场的大臣中,只有载垣和肃顺心知肚明此事关系有多么重大!
“老大臣这是从何说起?你何罪之有?”奕欣一脸天真无邪的笑容,笑吟吟地从御座台阶上疾步而下,伸手亲自去把载垣扶起来。
“老臣领衔户部事务多年,子口税所涉及项目种类十分驳杂,老臣没有把差事办好,老臣有罪!”载垣颤悠悠地从地上爬起来,喘着粗气,就好像刚才那个下跪叩头耗尽了他所有的力气。可是,他说的话却是大有含义,所有人这才都弄明白,原来刚才那一幕,他是想以退为进。
肃顺不由得稍微松了一口气,在心里暗暗笑骂载垣这个老狐狸。
奕欣何尝不明白?他亲热地握住载垣的双手拍了拍,爽朗地笑着安慰他道,“老大臣多虑了!正是因为大清的新兴工业发展迅速,势头突飞猛进,所以原来的子口税才不再适应现在的贸易模式!取消户部子口税事务不是因为老大臣做得不好,而是子口税这个规矩本身需要更新改进了,这样可以大大地提高大清的海关税收。正是因为这个海关事务繁重,所以朕才决定另外单独成立一个大清税务局,好让差事办得更有效率。老大臣是有功之臣,绝无罪过之说!再说了,新的税务局也不可能凭空就建立起来,还是需要许多熟悉差事的臣子来经办的,原先在户部经办子口税事务的官吏,都有机会重新到税务局走马上任!”
载垣是何等样的老狐狸,看着眼前的年轻皇帝神采飞扬,心中不由得苦叹,皇上这话是说给朝堂上的反对派说的,好让他们一时回不过神儿来,让这个草案先过了廷议。等下朝以后端华听说了,再想卷土重来,只怕大势已去!而皇上已经把准了载垣的命门,打赌载垣绝不会为了端华去做马前卒!以载垣这几年在普宁朝为臣的经验,这个年轻皇帝是个心狠手辣的硬茬,万万不好轻易招惹!
果然,如肃顺这等脑袋瓜子如何转得过来,听了皇上的解释,还在心里耻笑年轻的皇帝,回头只要把端党的人再安插进新建的税务局,那还不是换汤不换药?怕他作甚?肃顺便不再言语,其他端党的党羽有精明的,见载垣和肃顺都不出面,谁也不敢冲在前面做炮灰,这一条竟然就这样稀里糊涂地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