荣大人寒着脸,坐在饭厅的楠木太师椅上等着他呢。
潘粲朝左看了看,帘子后头的饭桌上什么菜都没摆上,心里头便咯噔一下。
“恩师安好,这两日去了杭州府,可觉辛苦?”潘粲上前做了个揖,试探着问道。
“恩。”荣大人阴沉地哼了一声。
潘粲心知不好,问道:“恩师可是遇见什么不痛快的事了?”
“你还有脸问!你做的那些事整个苏州都知道了,我家珠儿怎能嫁你这个浪荡子。”荣大人一口气憋在心里整个晚上了,如今终能发泄发泄了。
潘粲已然明白,荣大人是什么都知道了。
扑通一声跪下,潘粲痛哭流涕道:“恩师莫怒,坊间流言并不属实,我与那顾小娥,并没有任何苟且之事。”
荣大人冷哼:“我早已将事情查明,你在书院时,就与这顾小娥勾勾搭搭,有几次,你的同门就看到顾小娥乘了轿子来与你私会。”
潘粲俯首沉思,他一直认为他和小娥在书院后山私会的事没人知道,现在看来,人多眼杂,已有书院里的人发现了。如此,也只能先认了。
“谷梁年少无知,见那顾小娥颇有些才貌,才一时迷了心窍。但我与她并无任何越矩之事,恩师明鉴。”潘粲说得是信誓旦旦,听得荣大人却是火冒三丈。
“够了,不管你们是否清白,都与我无关。我家珠儿虽然容貌不急顾小娥,却是大家闺秀,绝不能受此辱,你且回去,婚事作罢。”荣大人的话如当头棒喝,让潘粲眼前一阵发黑。
他还指望着通过荣大人为自己谋个更好的职位呢。
原本按照惯例,他是可以作为庶吉士进入翰林院的,但不知为何,竟没挑中他,他想着恐怕是其背景不够的原因,所以才想到靠婚姻来给自己谋取靠山。
出身农门的他,只想着要攀高枝,却不想被小锦下了个道。
不过,幸好,他早早地就将荣小姐搞定了。
“谷梁知错,只求恩师原谅谷梁这一次。那些个流言蜚语,却是金兰珍珠坊恶意中伤啊。谷梁早与那顾小娥断了个干净,她这是怀恨在心,才设局陷害。”潘粲哭求道。
“哼,你和她断了干净?那为何还要珠儿到她那挑选首饰?你是想要珠儿难堪吗?”荣大人气得狠狠拍了拍桌子。
潘粲愣怔,随即说道:“我没有那个意思,只是顾小娥仍不肯松手,总是缠着学生,我这才带着珠儿去她店铺,是想告诉她,我与珠儿是天作之合,她休得再有非分之想。”
荣大人嘿嘿冷笑:“好一个天作之合,我不管你心里头是怎么想的,总之这亲事我不同意。”
潘粲眼珠转动,低声说道:“恩师对谷梁有怒,谷梁有错在先不敢辩驳,只是,只是,这婚事怕是……谷梁有罪,求恩师重罚。”
潘粲这几句吞吞吐吐,掩头遮尾的话让荣大人有些震惊。
他似乎听出了什么?
“潘粲,你做了什么?你对珠儿做了什么?”荣大人压低声音,却掩不住愤怒。
潘粲嘴角冷笑,声音却带着哭腔,沉声说道:“我和珠儿情投意合,已行周公之礼,求恩师成全。”
荣大人退后一步,跌坐进了太师椅。
怒火和羞愤让他恨不得一脚将潘粲踢出门去,远不再见。可是这不是任性的时候,女儿清白已毁,若是再弄得人尽皆知,那她可就不能活了。
虽然对女儿做出这等败坏门风的事,荣大人气得不行,但爱女之心还是胜过了一切。
他闭上眼,深吸口气,然后说道:“你起来吧。”
潘粲知他妥协,松了口气,慢慢站了起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