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死丫头片子,整天不做活,光知道偷嘴吃!看老娘不打断你的狗腿!”
随着声声咒骂和飞出来的一只破鞋帮子,一个六七岁的小女童飞一般地拉开破旧的院门,快如闪电地就冲到了巷子里头,等院里的老太太抱着个小男娃追出来时,小女童早已经跑到了巷子口了。
“死丫头片子,有本事你就别回来!”
老太太横眉竖目地站在院门骂了几声,引得怀里男娃也学舌般地着念道,“死丫头,死丫头……嘻嘻……”
一阵寒风吹过,老太太身上的棉袄已是穿了三四年,早就不甚暖和,不由得打了个寒战,啐了一口,抱着男娃的手紧了紧,扭啊扭的进了院,把门呯地关上了。
已是跑到巷口的女童,穿着一身打着好些个补丁的破棉祅,看上去比老太太身上穿的还要单薄许多。
女童也回头啐了一口,嘀咕道,“哼,老刁婆,就知道打骂我们,好象我们姐妹是要来的一般,姐姐已被你硬是卖掉了,这些天怕是也轮到我了。我才不要被卖掉,就算卖掉,也不把钱给你们花!”
小女童一边愤愤地抱怨,一边裹紧了身上的旧祅子,心里盘算着要不去巷子口那边的老郭家小馄饨摊上,给他们老两口死磨硬赖着洗几个碗去?
哪怕是他们给口热汤喝,那也是带了荤腥的汤啊。
正想着心事,就没怎么看路。
差点一头就跟对面过来的一群人给撞上。
慌乱间,只眼瞧着了对方的裙子,料子软绵绵的又齐整又好看,手上还带着个亮银镯子,便知定是个惹不起的阔人家,赶紧低头弯腰地道歉,“这位大娘,对不住。”
那位婆婆倒也和气。“没事没事。”
“咦?这不是二丫么?”
人群里突然传来了熟悉的年轻女人的声音,紧接着就是一道软糯甜甜的童音欢快地叫道,“二丫,二丫。是我们回来啦!”
小女童惊讶地抬起头,果然发现原来这一群人里,居然当中的三个,都是自己认识的老熟人。
姬家叔叔,姬婶子,还有大妮儿!
只是才不过半年,她们的模样可是大大的变化了。
姬婶子和姬叔叔都穿着新新的棉袍子,那料子,看着就暖和舒服,反正二丫是从来没见过的。姬婶子耳朵上戴着碧绿绿的玉耳环,头上还有银钗。
而大妮儿呢,则是戴着亮灿灿的银项圈儿,梳着个齐整的双挂髻,头发乌溜溜儿的。圆圆的小脸白嫩得好似一掐就会出水儿,再配上那合身的绣花小棉袍和小皮靴,简直就是田二丫想像中的小仙女儿了。
走在路上,如果不是她们先开口,小女童田二丫是绝对不敢上去认人的。
田二丫张大了嘴,傻傻得不敢相信自己的眼睛,“姬婶婶。姬叔叔,大妮儿?”
罗姝娘的目光只上下一打量,就知道田家去年的冬天肯定是极不好过。
去年冬天是几十年以来最冷的时候。
在大玄朝,北方的不少贫寒人家里都冻死了人。
就算是在繁华的都城和省城武安,都有受灾死去的,更不用说这本来就是贫民巷子的四条巷了。
田二丫此时身上的棉祅。一看就知道不知穿过多少年了,想来还是老大穿过了老二穿,里头的棉花还剩下多少都是未知。
明明当初姬家走的时候,田二丫还比大妮儿高个小半头,现下。两个小女娃站到一起,已经一般高了。
而且大妮儿那鲜嫩白白的包子脸,跟田二丫那张冻得通红的瘦脸一映衬,简直是天地之别。
“二丫,你们家人都还好么?”
看到这个邻家丫头缩头缩脑,破衣烂衫地站在自己面前,罗姝娘心里也挺不是滋味的。
田二丫听着罗姝娘这么温和的一句,鼻头一酸,眼泪就流了出来。
“不好,我娘生了病,我奶就把我大姐给卖了,还要卖我哩……”
“卖了!”
罗姝娘不禁心中一颤。
上一世,是因田嫂子惹了那毒药官司进了大牢,花了钱又生了病,日子过不下去这才把田大丫给卖了的。
怎么明明田嫂子这回并没有事,还挣到了些小钱,还是得了跟上一世一样的结果呢?
“二丫莫哭,咱们进屋再慢慢说不迟,莫站在风口处受了凉。”
姬誉劝着二人,自己却是当先一步,去把自家小院的院门给打开。
一群人便呼啦啦地进了姬家院子。
先前那个穿着很不错的婆子四下里瞧了眼,便拉着一个少年一道去打扫干活。其他几个汉子,把身上背着的包袱给卸下来,也跟着去忙活。
罗姝娘把家里堂屋门给打开,让二丫进了屋子,“来,莫急,给婶子细说说这是怎么回事?等会儿咱们一道过去看看你娘去。”
大妮儿也十分善解人意地递过来一方淡绿色小手帕,二丫伸手接了过来,只觉得质料不可思议的绵柔,还有淡淡的香气,便没舍得用它擦脸,而是抬起袖来在脸上抹了一把。
心下却是惊叹,难道姬叔叔这是发财了不成?
却是半哭诉半告状地把这半年来的事情给说了一遍。
原来去年田家的小日子过得很是不错,先是田嫂子挣得了不少小钱,田大郎因干活仔细,得了掌柜夸赞,每月总能多挣上几个。
田家的吃食就好了许多,大家的心情就舒畅,喜事接着就来。
田嫂子就再度怀了身子。
田家二女一儿,田婆婆本来就嫌自家的男丁少,这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