然而当着前岳家的来人和这个姓姬的,这面子还是不能丢。
叶老爷忍着气,沉声喝问。
“孽子!我来问你,你这位师傅说,你愿意过继到你伯父名下去?如今当着大家的面,你倒是来说说看,究竟是愿还是不愿?你若是过继到了伯父名下,日后就不再是我的儿子,休想我管你一分一毫!”
大玄朝的人,无不重视出身来历。
就算叶明远过继给了自己那早死的二哥,还是姓叶,可自己那位二哥死时连妻都没娶,叶家人现下都回了祖居,祖产并没有多少,且也不可能单拿出来再分一回。
叶明远这所谓的过继,并捞不到任何的好处。
而若是不过继,且不说自己还有可能东山再起,就是在祖居,分给自己这一房名下的财产也还有不少。叶明远身为嫡长子,最起码也能分到一半吧?
而眼下这个姓姬的,居然拿着于氏的把柄来威胁自己!
如果自己不答应让叶明远过继出去,他就要把于氏当年买通歹人暗算继子的证据交给叶明远的外祖家,而诸先生也说了,只要他们一拿到证据,那还有什么客气的,自然就会往官府里一递。
到时候,犯下了勾结歹人,谋害继子的大罪,就算于氏身为长辈,不会被判死罪,但是充军流放少不了的。
如果自己的夫人被充了军,不说自己面目无光,就是于氏所生的儿女们,也会个个受到牵连。
最令他揪心的,就是自己那个聪明懂事,比叶明远强十倍的二儿子叶明志。如果有了个罪犯生母,他还如何科举晋身?
岂非一辈子都要背着个污点?
所以再是气愤惊惧,他也不能不答应啊。
可再看这个逆子。如果他还顾念父子之情,就该一口回绝。一个无父无母之人,到了外头,谁会看顾他?
难道还能在外祖家过一辈子不成?
谁知道叶明远却是咬着牙起身,跪在他面前给他磕了几个头,“我愿意过继。谢父亲成全之意。”
谁不乐意父慈子孝,共叙天伦?
可有于氏和叶明志在,他的存在就是眼中钉肉中刺,何必非要都绑在一起。不杀出个你死我活来不罢休呢?
而且就是这条过继的出路,也还是师傅给他苦心筹划来的呢,他岂能做那不识好歹的傻子?被亲爹两句话就给吓着了?
虽然对这个大儿子厌恶有加,然而事到临头,真的要失去这个儿子,而且也同时失掉前岳父那家有门姻亲时,叶老爷心中百味俱陈,一片荒凉。
看着叶明远被小厮扶着艰难起身,虽然疼得眉眼抽动,但眸中却是闪着难以掩饰的喜悦之意。叶老爷面上燥热,恼恨不已,从袖中抽出一纸文书。朝着叶明远掷了过去,“从此你再不是我的儿子!”
叶老爷说罢就一拂袖子,转身大步而去,只是在过院子门时,跄踉了一下,差点被门槛给绊倒,也不去管那些人如何离开叶家,自顾自地去了书房,满心怒火无处可撒。抓起书房桌上的花瓶砚台等物就开砸。
“老爷这是怎么了?”
得了消息的于氏匆匆赶来,一进门就差点被飞溅的瓷沫子给波及到。身子往门后一缩,语气里却是止不住的心疼。
那可都是银子啊!
“贱妇。都是你做下的好事!”
叶老爷正吃了闷亏,没有个倒霉鬼过来挨呲呢,瞧见了于氏那鬼头鬼脑的模样,想起自己方才在姓姬的面前不得不低头认输,把个儿子给赔了出去,全都是因为这个贱人从前犯下的好事!
几步就冲过去,照着于氏的面上,就是两个巴掌。
于氏自从嫁给叶老爷之后,一直顺风顺水,就算有两个妾室碍眼,也早就被她给收拾得服服贴贴,何曾受过如此对待?
捂着脸瞪着眼愣了一瞬之后,便放声大哭起来。
若在几年前那会儿,于氏保养得当,年轻貌美,哭起来还妩媚动人,如今到了京城,诸事不顺,更兼年长,此时再哭,那就是个黄脸婆子干嚎了,叶老爷看了,只是更加厌恶,火气上来又踢了两脚。
“贱妇,若不是你蛇蝎心肠,又怎么会害得我们父子失和?让人欺上门来?”
这个毒妇,当初做下那事也就罢了,偏偏有那个毒心,却没那个本事处理首尾,当初在开阳城跑了那个歹人,他就一直觉得有隐患,没想到那个歹人还好死不死地跑到了京城,恰好就被抓住了!
那歹人其实本就是当初三皇子余党手下的小喽罗之一,原本以为风头过去,他好到京城来,赚点银子花花,这所谓的赚点银子,自然就是向他曾经给跑腿办事的人家,要点封口费路费什么的,没想到才到京城来没两天就落了网,若不然,那人也会记起叶家这个继母于氏来的。
当初可是为着这个女人,在开阳县城,折损了个同伴呢!
且不说叶老爷跟于氏这一对如何大吵大闹,叶明远接了那文书,展开一看,果然是过继文书,上头都有叶老爷的手印和私章,而且还有见证人的。
有了这个文书,再花点银子打点了叶家现下的族长,这事自然再无不妥当的。
从此之后,叶老爷可就再也不能对自己的人生指手划脚了。
旁边的小厮叶忠从头到尾地瞧着,不由得面色大变,“少爷!您可是嫡长子啊,这,这……”
他是真没想到,明明是这个府里身份最尊贵的少爷,现下却要过继出去,看样子是再也不会回来了。
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