盛宣怀注视着李鸿章,静静地待着下文。李鸿章放下报纸,起身走到自己的书案前,拿起自己的水烟袋吸了一口说。
“这报纸上论调有三:一是主持者真心禁烟,而不为烟利;二是用人得当,无自肥之虑;三是烟局之制仿之海关,固行之有效,无贪腐之忧……”
李鸿章缓缓坐下。
“他张南皮之所以行此事,为的岂是禁烟,若他真心禁烟,又岂需行以专卖,仿以当年山西之事便可了,不过,那唐子然看来却是为了禁烟!”
李鸿章又吸了一口烟,重重地吐了出去:
“烟局之制俱仿海关制,唐子然若是为了自肥,仿之衙门之制,禁烟虽无所成,但自肥无虑,且亦可济款督府,现在湖北一省洋土药捐不过五十万两,若其每年上解一两百万两,张南皮又岂会有话说?现在,他这禁烟局不过刚刚筹办,借他人之手,行以三镇月得银便可达近十万两,再无需上求督府,这唐子然啊,委实是个人才!”
想到办了这么些年洋务,便是如电报局、纺织局、招商船局每年上解多少款子?李鸿章不禁羡慕着张南皮的好运来,初办洋务之时,不单得了一位真正的人才,且还是位运财童子。
中堂大人的话语落在盛宣怀的耳中,顿时让他一阵不快,略微思忖了一下:
“中堂大人所言极是,唐子然若将禁烟一事推之湖北全省,恐一年所得至少会有三四百万两之多,有此财力为凭,张南皮岂不是想办什么工厂,便建什么工厂?恐不出数年,诸如铁厂、枪炮厂之类工厂,便尽显于湖北。”
李鸿章点点头,轻叹道:
“若是张香涛自己办,倒不足为虑,只怕……”
只怕到时候让唐子然主持此事啊!握着水烟袋,李鸿章不禁陷入思索之中。
盛宣怀似乎听懂了李鸿章的弦外之音,但沉默着没有作声。
沉思良久之后,先是摇摇头,李鸿章长叹了一口气。
“其实洋务谁都能办得,关键在于一个字——钱。朝廷现在拿不出更多的钱去办洋务,地方上也没想出怎么筹钱的法子。现在唐子然禁烟倒也算是一个万全之策,有了钱自然可以办成洋务,可洋务也非有了银钱,便能办成,其间亦有诸多问题沿需解决。比如用人,尤其是主事之人!”
听出中堂大人语间对唐子然的欣赏,盛宣怀沉吟片刻:
“若是张香涛全用唐子然的话,想来其洋务办起来也是事半功倍。他做官不似读书人,素有专横之名,其禁烟局皆委于唐子然,可见其魄力。”
“全用唐子然……”
李鸿章把水烟袋往桌上一顿。
“用唐子然亦无妨,不过只是人罢了!”
盛宣怀从李鸿章的语气中蓦然明白了什么,小心翼翼地问。
“听中堂大人的口气,莫非已成竹在胸?”
李鸿章摇摇头说道:
“成竹之说现在还为时过早,可我却偏偏要看看,他张南皮有了银子又怎么办洋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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