橡皮擦的话,让黄晓雪极度的惶恐不安,她胆怯地说,你就不怕你爸爸打你吗?就不怕你爸爸不要你了吗?
橡皮擦坚定地说,我才不怕呢!有伟大领袖毛主席给我撑腰,我天不怕,地不怕,还会怕我爸爸吗?
游街开始后,橡皮擦的爸爸戴了顶用报纸糊的高帽子,上面写着“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走资派”和橡皮擦他爸爸的名字。他的脖子上还挂了个大牌子,上面写着和高帽上一样的话。橡皮擦的爸爸手里还提了一面锣,他一边走一边敲,边敲边喊“我是地主阶级的孝子贤孙!是个走资派!”接着就说自己叫什么名字。
橡皮擦他爸爸的后面和周围,挤满了人,可以说是人山人海。突然间,橡皮擦冲到了他爸爸面前,举着拳头喊“打倒地主的孝子贤孙、走资派xxx”,大家都跟着喊了起来。橡皮擦连着喊了四次,大家也跟着喊了四次。喊完口号后,橡皮擦他爸爸斜着眼瞪了他一眼。橡皮擦说,你不老实!你还敢瞪我!还想翻天复辟吗?橡皮擦这一问,大家就都你一言我一语地问了起来,他爸爸胆怯地说,不敢翻天!不敢复辟!我是不小心看了这个同学一眼,我有罪!我有罪!橡皮擦和周围的人都哈哈哈的大笑起来。
这时黄晓雪就在我的身后,她捅了我一下说:“橡皮擦咋这样对待他的爸爸?他回家肯定要挨打!”
我说道:“橡皮擦做得对!他爸爸是个坏人,跟坏人就是要划清界限!”
黄晓雪不安地说:“那我爸爸也是个坏人,我也应该跟他划清界限吗?可划清了界限,谁还给我生活费?”
我一下没回答上来,想了一下只好说:“你爸爸过去是个坏人,可现在不是了!他已改造好了。可橡皮擦他爸爸现在是个坏人,还没改造好呢!”
黄晓雪似懂非懂地说:“是这样啊”!
其实我也没弄懂是咋回事。
在批斗会的第二天,场部革委会接到橡皮擦的报告,说是他爸爸企图对他进行阶级报复,在家对他进行了威胁。结果,当天就又进行了一场批斗会,对橡皮擦的爸爸进行了认真的清算。
原来,那天橡皮擦回家后,他爸爸说他是个不孝之子,还想打他。橡皮擦就义正词严的和他爸爸作斗争,还警告他爸爸要去揭发。他爸爸哀求他不要去揭发,但他还是去了。这次批斗会后,他爸爸就被隔离了,不许回家。
橡皮擦的胆子真是比我大多了。我爸爸在我做了坏事时,惩罚我的手段主要是罚跪。有些大人就对我说,文革了,你应该造你爸爸的反了!他让你跪,你就不跪,用毛主席的话教育他,让他再不敢罚你的跪!但我不敢,造爸爸的反,那不是找死?他不往死里收拾我才怪!毛主席离我那么远,他要是知道了来救我,早不赶趟了。我挺佩服橡皮擦,他就是比我厉害。
这些活动搞完后,学校还是没让我们上课。接着就把我们男生分成四人一组,去场部看管监视那些“走资派”,那些走派里就有橡皮擦他爸爸。轮到谁去谁就可以不上教室,同学们都愿意去。
我们的任务就是,防止这些走资派串通一气,往外递纸条传递消息和自杀。
这些走资派被关押在场部的一排房子里,两人一间屋,不经过我们的同意,解手都不准出来。解手时他们要向我们报告,我们会跟着他们去厕所。有的走资派解手时说,有人在跟前他们解不下来,那也不行。革委会规定,我们必须监视他们的一言一行,连擦屁股纸都要检查,真把人恶心坏了。
那时候,有些家庭没有和这些走资派划清界限,他们时常会给这些走资派送些吃的和一些生活用品,对这些东西,革委会要求必须检查,防止把违禁物,如信纸、信封、刀剪之类的东西带进来。因为小孩听话,比大人认真,革委会就让我们做这些工作。橡皮擦他妈妈也没跟他爸爸划清界限,有时也送东西给他爸爸。
走资派里有个医院院他定性为苏修特务,他也在那里关押。有一天,他的老婆给他送来十几个咸鸡蛋,我们怕他老婆把纸条塞进蛋壳里,就把每只鸡蛋的皮都剥掉后才给他。那个院长皱着眉说:“小同志们,你们这样弄,鸡蛋几天就坏了,下次不剥皮行吗?”
一个同学说:“谁是你的同志?你是个阶级敌人,别想拉拢腐蚀我们!”吓的他就不敢再说什么了。后来,这个院长老是戏弄我们。他有时故意在出来解手时往草地里撂一样东西,害得我们找半天,找到后才发现是一小张白纸。有时他还故意在我们看见时,专门往床下或杂物堆里扔东西,等我们满头大汗找到时,拿到手里的不是一个牙膏盖就是一个墨水瓶盖……
有一天,黄晓雪和蓝菜花、李雪梅、四和尚(四和尚的家庭出生不好,不允许他来监视走资派)来找我们。因为他们和我、胖翻译、李拐子、呱哒板、桔子皮已有好长时间没加过面了,过来看看我们在干啥。
当黄晓雪他们看到那些走资派一个个很老实,我们让他们干啥就干啥时,觉得很惊奇。他们说,小孩也可以管大人呀!要是在家里也能管大人就好了。
橡皮擦的爸爸在屋里看到来了这么多的小孩,可能是很稀奇,他喊着让我们过去,说是有事。我们过去后,他说:“这么多小孩呀!看见你们我就想起了我的孩子!你们认识xxx和xxx吗?”他说的是橡皮擦和橡皮擦的姐姐。我们说认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