崔柔抬头,一双大眼睛含着笑,原是个美貌清丽的小姑娘,如今这张花猫似的脸,倒是有些滑稽。她启唇道:“上回妾身进宫出席二皇子殿下周岁宴的时候,恰好遇见了靖国公府的表嫂,便是萧世子的妻子阿皎,她年纪比我还小一些,可夫妻这事儿上,却比我有经验的多。她同我说了许多,我觉得很在理。我什么都不会,可如今嫁了夫君,便想着能为你做些事情。”旁的事情,她帮不上忙,唯有尽好一个当妻子的责任,好好照顾他。
崔柔觉得自己是太多嘴了,见江修远脸色不佳,心里顿时七上八下的。
这会儿丫鬟倒是端了热水进来。
崔柔低头,她看着水中自己的倒影,惊讶的“呀”了一声,之后一张小脸“腾”的一下红了。她每回都是以最好的姿态呈现在他的面前,如今居然被他瞧见自己这般狼狈模样,也难怪……也难怪他心情不佳了。
这么一张大花猫似的脸,谁人看了会舒坦?
丫鬟将干净的巾子放到盆中,想动手伺候崔柔擦脸,而一直不说话的江修远倒是开口了,对着丫鬟道了一句:“下去吧。”
丫鬟闻言,便行礼退下。
这里间只余他们二人,崔柔心中懊恼万分,都不敢抬头看他了。可瞧着他不说话了,这才弱弱道:“夫君?”
江修远没有应,只卷起衣袖,露出一双白皙修长、骨节匀称的手,拧着盆中的巾子。
崔柔不敢动,只木木的呆坐着,抬眼见江修远看了自己一眼。见他在看自己,这才顺着他的目光看向他的手腕子。瞧着他刚刚卷起的衣袖快落下来了,这才立刻会意,伸手替他卷衣袖。
她心里有些害怕,这双手也止不住颤了颤。
指腹碰触到他手腕的皮肤,有些烫手。
大抵是因为他是男人,身体的温度向来比她热上许多。就如他俩成亲那晚,洞房花烛夜,明明是八月份,却弄出一身的汗来。
可那有什么?她喜欢偎在他的怀里,喜欢和他一起睡。
卷好了袖子,崔柔这一双手就不知往哪儿放了。
却见江修远将巾子拧到半干,亲自抬手替她擦起脸来。崔柔不敢乱动,甚至不敢看他,虽然两人已经是夫妻了,可是除了在榻上履行夫妻之事,其余的时间皆是相敬如宾的。有时候她鼓起勇气亲自去伺候他沐浴,他都言辞温和的婉拒,只让她好生待着,不用伺候她。
可现在呢?
他居然亲自给她擦脸。
江修远能察觉到崔柔的紧张,她是个养在深闺的姑娘,这小脸白皙娇嫩,不宜太过用力,只是这脸上的灰炭沾的有些久了,他若是不用力,倒也擦不大感觉。他一手抬着她的下巴,一手替她擦着脸,见她眼睫微颤,下唇微微咬着,倒是一副任君采撷的可怜模样。渐渐的,这小脸露出原来的白皙无暇来,他又擦了一遍,瞧着没哪里落下了,这才作罢。
江修远道:“日后,你不必为我做这些。”
方才还感动着,如今江修远一句话,倒是令崔柔有些委屈了起来。
她抬起脸,看着江修远道:“为什么?”她只是想离他近一些,她这个当妻子的,居然连自己夫君的口味都不知道,实在是不应该。这样的妻子,怎么能让他对自己付出柔情呢?
江修远见她这副表情,不禁有些失笑,道:“阿柔,你很好。”做的不好的,是他。
崔柔一听这话,立马就慌了,忙道:“我不问了,你……你什么都别说了。”她生怕他嘴里说出什么要和离的话来。她一点儿都不好。她鼻尖一酸,“啪嗒”一滴眼泪落了下来,恰好落在了江修远的手背上,她瞧见了,立马伸手去擦,喃喃道,“我以后不做这些了,你别生气,我……我不会了。”
她小心翼翼的维持着两人的关系,若是因为自己的糊涂惹得他不开心了,到时候便是将他越推越远了。其实细细想来,相敬如宾也没什么不好,至少他身边没有别人,只有她一个妻子。待她……待她怀了孩子了,她兴许能觉得稍稍安稳些。至少孩子都生出来了,他看在孩子的面上,肯定不会不要她的。可是如今,两人的夫妻感情不深,她在这个节骨眼上弄出什么幺蛾子,真真是自己找打。
江修远不知妻子这小脑袋里想得是什么。
只是见她脸色苍白、神情慌乱,便有些愧疚。
他一伸手将她搂紧了怀里,拥着她微微发颤的身子,柔声安抚道:“你究竟在想什么?你是我江修远的妻子,不是照顾我的下人,这些事情,你不必勉强自己去做。阿柔,我知道我是个不称职的夫君,说来也是惭愧,我也不知该如何面对你。总觉得你有些怕我……”
“我不是。”崔柔没想到他忽然会抱她,只不过此刻她享受这份温情和暖意。她将小脸埋进他的胸膛,想起上回表嫂同她说过,夫妻之间不该有什么隐瞒,便如实道,“我怕自己做的不够好,惹你生气了。夫君,我是真的想好好照顾你,我自小就听娘亲的话,学习诗词歌赋琴棋书画,照顾人的事情,我真的一点儿都不会。这几日见你胃口不大好,我便想着亲自为你下厨做些好吃的,可是我太笨了……”
江修远道:“我不挑食,什么都爱吃。你若当真有心,下回就先从简单的做起。方才你将自己弄得这般狼狈,若是母亲过来瞧见了,不知道的还以为我是怎么亏待你了……”
“没有,你待我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