吴氏心里一动,抢道:“要说也是咱们亲戚的缘分尽了。从两家定了亲,明辉你隔几天就上郭家来一趟;从江家到城里来开了铺子,靠清哑发了财,就大半年连个鬼影都不见了。你在城里做生意忙,不得空回来,你爹娘早就想退亲了,来郭家看一下都不来。这不是过河拆桥是什么?我们还有什么脸面,还不退亲!”
江大娘听了这话慌了,尖叫道:“谁靠你闺女发财?谁靠你闺女发财了?啊,谁靠你……”
她不住重复,就想掩盖,混淆视听。
然江明辉已经听明白了,震惊不已,“半年不去?怎么这样?我托二哥带了四五回信过去了,端午节也送了礼的……”
话未说完,脸色发白地看向江老二。
江老大也纳闷道:“爹叫老二给郭家送去了啊。”
两家闹成这样,江老二本就心虚,见哥哥弟弟都质问他,更慌了,不自觉地就瞄向江大娘。
都是娘的主意,他做儿子的能不听娘的话吗。
江明辉哪还不明白怎么回事!
“娘!你……你怎么能……你把我的信呢?我给清哑的信呢?给清哑买的镯子呢?”
他伤心地看着自己亲娘,满眼的失望。
吴氏和蔡氏对视一眼,喊道:“什么节礼?没看见什么镯子。这事可得说清楚了,别诬赖我们拿了江家东西。这半年我们可没见江家一个人毛。我们来霞照还是大头菜他娘来报的信,叫清哑来的……”
江大娘一不做、二不休,撕破脸嚷道:“我就扣下来了!怎么了?你个傻瓜,买那么好的镯子给人家,人家哪当你一回事了!就画几幅画儿,就拽得跟什么一样。什么两年后出嫁,就是拿乔!我就看不惯!……”
看着老娘嘴巴一开一合,江明辉脑子“轰轰”响。
忽听“啪”一声响,堂上安静下来。
众人看去,却是江老爹打了江大娘一巴掌。
老头儿黑脸涨得紫红。眼睛充血,呼哧喘气。
江大娘刚想嚎,却被他的样子吓坏了,生生压制下来。
江明辉不好过。清哑也很不好过。
她觉得眼前一片凌乱,晃过许多画面:先是前世男友和那个菲儿相拥的情形,然后和眼前的江明辉、谢吟风重叠,依稀听见江明辉对她说“看你一眼就知道你想什么”,又向她发誓“我要像张福田那样。就不得好死”,又喊“清哑,清哑……”
她终于承受不住,崩溃了……
郭大有一把捞住妹妹下滑的身子,大叫“小妹!”
郭大全和吴氏、蔡氏、郭守业一齐涌了过来。
江明辉惊醒,疯狂大喊“清哑!”
一把将郭大全搡开,向清哑扑了过去。
见此情形,谢吟风也及时晕倒,引起一片混乱:
“姑娘,姑娘……”
“二妹。二妹……”
“吟风——”
她可不是装的,真是支持不住了。
她没想到江明辉对这个村姑这样情深,这让她情何以堪?
她和清哑一样:清哑不喜欢江明辉看她的眼神,她也不喜欢江明辉对清哑的态度。在她看来,郭清哑即便撒泼撒赖,江明辉无奈可以,屈服可以,就是不能流露出对清哑心疼的模样。无奈、屈服,都是那一纸定亲文书造成的效果;心疼却不同,心疼是因为对她有情。
他怎么可以对那个村姑有情呢?还当着她的面。
清哑不过短暂晕眩。很快就醒过来。
见她醒来,江明辉又听见那边谢家人大叫,不禁惶然回头——
难道谢吟风死了?
江大娘见清哑一点动静就引得儿子不要命,恨得要死。
又见清哑很快醒过来了。不禁尖刻道:“你就装!使劲装死!把明辉逼死了你就好过了。我前世造得什么孽哟!那时候就想着退过亲的女娃不大好,不想结这门亲的,可拗不过儿子。明辉年轻,哪禁得住人家算计。人家专门带着闺女去铺子里勾引他,把魂都勾走了……”
吴氏听了这话,眼睛都红了。
她依然忍住没有回骂。只是抹泪。
蔡氏张口就要骂,却被清哑轻轻扯住衣袖了。
她此时心如死灰,心中钝刀子割般痛。
“退亲!”
她挣扎着站起来,木然吐出两个字。
郭守业连声道:“爹答应你,就退亲。爹养你,爹养你一辈子。”
老汉再也扛不住了,老泪纵横——
他的闺女,再一次退亲,这辈子还能嫁得出去吗?
可是,眼前的情形,不退亲又有什么好下场!
郭大全和郭大有同声道:“大哥(二哥)养你一辈子。”
两兄弟都愤怒了!
江大娘高声道:“退亲就退亲,哪个怕你!我早就想退了。”
清哑静静地看着这个乡下婆子,不再去想为什么她帮了江家这么大忙,她还这么恨她,她只想拿回属于自己的部分,“江家要赔偿我们。”
“休想!”江大娘像踩了尾巴的猫一般跳起来叫,“我们不要回聘礼就算便宜你们了,还想赔?你凭什么?”
方初却高声道:“赔!姑娘想要多少,尽管开口。”
谢家人也都喜出望外,一致点头。
这正是他们想要的结果,终于达成了。
虽然中间有些波折,总算还完满。
清哑转向方初,纠正道:“是赔,不是要!”
方初心里糊涂,但考虑她此刻的心情,不便跟她纠结这个,遂大度地微笑道:“姑娘说是什么就是什么