在座除了太皇太后,还有蔡钥,如今已被封为敏妃。
清哑感觉,太皇太后老了许多。也对,快八十的人了,再保养的好,这宫中又复杂,也是要日渐衰老的。
太皇太后精力有些不济,略和清哑谈了几句,又叫适哥儿上前问了问被掳经历,夸赞一番,赏了些东西,便命蔡钥带清哑下去。
她对清哑温和道:“哀家今天有些倦了,让敏妃陪你。改日哀家再叫你进宫说话。既来了,就等哀家的寿辰过了再走。你献的织锦,哀家很喜欢。你有心了!哀家知道,你一向都以织布为要,为哀家织那凤服,纯粹是孝敬。哀家都知道!”
清哑恭敬道:“这是民妇该做的。”
太皇太后对蔡钥道:“替哀家好好招待郭织女。”
蔡钥蹲身道:“是,太皇太后。”
清哑也上前拜辞,然后随蔡钥出来。
走在宫道上,她问:“太皇太后似乎……”
蔡钥忙道:“太皇太后七月里生了一场病,现在虽然调养好了,身子还有些虚弱。她老人家实在看重你,你请求觐见,她不忍冷落你,才宣了你来,其实就想看看你。又知道你我在宫外就相交,便命我来陪你,算给你我一个相见的机会。”
清哑听了感动。
太皇太后召见她,虽只说了几句话,但落在别人眼里,却是她进京即受召见,备受太皇太后重视,是太皇太后有意给她荣宠。
她问:“要不要去拜见太后、皇后。”
蔡钥轻声道:“不必。皇后身子不适,不便前去打搅,等下次进宫再觐见吧。太后……一直不大见人,也别去搅扰。”
说到后来,声音越低。
又靠近清哑微声道:“太后是废太子亲母。”
清哑恍然大悟,太子被废,顺昌帝又不是太后亲子,这太后就只剩一个名号了,皇帝是不会让她在后宫得势的。
敏妃因育有三皇子秦儀,封敏妃,赐月华宫。
清哑一边走,一边打量蔡钥,道:“你变了许多。”
蔡钥则回道:“你一点没变。”
又道:“都是三个孩子的人了,怎么两眼还那么纯净呢?真嫉妒你。等下咱们再试试,可还能弹了。”
清哑知道她说的是联手弹琴。
坤宁宫,大太监向吴皇后回道:“皇上回宫了。”
吴皇后忙问:“去慈宁宫了?”
大太监道:“去了。一会就出来了,往月华宫去了。”
吴皇后便不出声了,身形有些僵。
顺昌帝走进月华宫,只觉异常安静,袅袅的琴音盘旋回荡,空灵淡远,仿佛置身于旷野之中,风清月朗,身心澄净。
宫女太监们皆守在殿门口,见皇上来了,忙要跪拜。
他抬手制止,示意她们不得出声,自往琴声来处寻去。
转过正殿,到后面寝室暖阁前,停住了脚。
只见两个女子背影并坐窗前,其中一个是敏妃,另一个却陌生的很;再看她们各出一只手,弹拨挑抹,如同一人操弄,心头大震。
原来,当日郭织女出嫁时,是和敏妃携手联弹。
这世间除了方初,还有第二个人可以和郭织女联弹!
顺昌帝静静站着,默默倾听。
一曲毕,里面人久久无言。
忽听一个清冽的声音道:“你没变。”
清哑看着蔡钥雍容的脸颊,认真道。
蔡钥眼中晶莹一片,含泪笑道:“没变吗?是了,我还能和你一起弹琴,还能找到当年的感觉。”
清哑道:“难得你保持这份赤心。”
蔡钥道:“那是你不知道我在宫中的生活。有时候,连我自己都快不认识自己了。谁料今天你来了。我还能静下心,还能和你弹出这样的琴音。清哑……我……我很感谢你。”
清哑沉默了会,问:“你后悔吗?”
顺昌帝屏住呼吸,生怕惊动窗前那对人。
就听敏妃道:“后悔?不……”
幽幽的声音,仿佛陷入了久远的回忆。
“我不后悔。多少回,我梦见那个少年,站在祖父书房内,我透过窗户看他,是那么矜贵、耀眼。当时废太子也在,过于骄矜,不及他温暖、亲切。他就像天上的太阳,普照众生。
“后来我想,他天生就是皇者,虽贵气,却吸引人。
“刚嫁给他那段日子,我们极好,好的我都差点忘了他还有位正妃,好的让我以为我们也是一生一世一双人,可以天荒地老。
“那是我终身难忘的日子,足够我用一辈子来换取。”
清哑问:“后来不好吗?”
蔡钥道:“后来?后来就进宫了。宫里的女人多,多的我站在人群中,他都看不到我。那么多女人都需要他普照,我不怨他。”
清哑忍不住道:“钥儿,你太痴了!”
口气不无埋怨,为她不值。
蔡钥轻笑一声,震动了眼中晃动的泪,滚落下来,眼眸重新清明,失神道:“痴算什么。为了争宠,我们变得自己都不是自己了。”
她转脸,对着清哑道:“谢谢你清哑。你来了,我忽然像梦醒了一般。清哑,这宫中的女子都是身不由己的。若有一天,我不在了,你要记得帮我照看我的儀儿。”
清哑蹙眉道:“怎么说这话?三皇子父亲可是皇上。”
蔡钥道:“就因为他父亲是皇上,他才艰难。”
清哑道:“你又不要三皇子争皇位。”
蔡钥道:“这不是你不争人家就会放过你的。你没看见废太子的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