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莫名地打了个寒颤,皇帝说的一点不错,就像她肚子里的蛔虫。
也是这次重生之后皇帝始终对着她一副深情款款,此生不渝的痴男子形象,倒教人险些忘了皇帝原本狡诈的属性。
自小就在皇宫里浸大,和一帮子插上尾巴就是千年老狐狸精的大臣们斗智斗勇活生生练出来,那心智绝非等闲之辈,把人卖了还让人念着他的好。她这是脑抽了。把以往血和泪的教训全当便便排出去了!
居然将她一举一动看的分毫不差,也幸亏她还有点儿个人魅力,皇帝钟情于她。
否则,就皇帝那心性。她指不定被蹉磨成什么样。
“我……”沈如意舔舔嘴唇,萧衍的手就已经抚上她的脸。
“我什么都和你说,不是为了叫你怕我。”他说,完全没有忽视她眼中一闪而过的惊惧防备。“我只是想和你开诚布公的说话。你知道,我性情多疑。咱们俩个有一个这样的人就够了,我不想你对我也充满怀疑。”
萧衍生在宫廷,长在宫廷,此间人情是非,不足为外人道。
先皇说的好,他成日间对着各怀心思,足智多谋的大臣们已经费尽了心思,不想回到后宫还要对着自己的皇后也猜来猜去,感情便是在细枝末节里磨光的。
所以,先皇有事都与太后明言。太后虽强势但对先皇也是忠心无二,这才成就一段佳话,琴瑟合鸣。
以前他就像百花园中唯一的那只蜜蜂,随他采摘,他不需不必也不想理解一朵花是什么样,花是怎么想。
直到现如今,想起先皇帝的话,他才惊觉。
原来那话,是那么有道理。
他不懂怎么爱一个人,只能将他心里最好的全给她。每天看到她的笑也就够了。
她是他爱上的第一个人,她得到他全副身心,同时也承受了他不成熟的爱所附带的一切相关产物。他的暴脾气,他的猜忌。他的各种莫名所起的情绪。
他一个人矫情,一个人算计,一个人疑心病也就够了。
如果有两个他,他甚至不需要有太多的经验,只需想想两个萧衍相爱——
不必智者相告,他也知道这绝逼是场毁天灭地的灾难。
他甚至无法预知在自己受到来自沈如意的挫折伤害时。最终他会变在什么样。
“如意,我想要相信你,和你所说的每一句话。”萧衍凤目灼灼,深深地凝视她。“别欺骗我,哪怕任何一件事。不论你的身份,你的情感,不要再骗我,我希望我们开诚布公,坦诚一些。”
沈如意心肝直颤,自然听出了皇帝话里的认真。
可是,为什么这么认真深情地注视着她的皇帝,却从心底里让她这么害怕,这么恐惧?
他想要她,不只是她的身体,她的情感,甚至她所有隐在心里见得光见不得光的心思以及整个的灵魂,全部摊在光天化日之下,三百六十度无死角……
这难道不是一种病态吗?
问题是,就不是所有事情所有心思都见得光,他听着的人能承受,诉说的她承受不了那种赤果果,luo奔的快感啊。
“……我只是,”她咬唇,不敢看皇帝的眼睛。“你说的都是对的,你的确说出了我心里的想法。”
萧衍摸摸她的脸,将自己的脸凑上去蹭蹭。
“你别多心,我就是——想和你说说话。”他道:“自从你和我说过董氏害你,其实我便放在了心上,不过是碍于她是太子母妃的身份,若爆出这些腌臜事,于太子的脸上无光,会是他身上永远抹不去的一个污点。”
“二来也是时间久远,要取得证据不易。那周宁也是个硬骨头,过堂当晚就咬舌自尽,姑且不说她指证的话会不会最终为大理寺采用,会被有心人拿来污蔑朕宠信你而有意栽脏董氏,就是她活下来了,也指认了皇后,没有物证,且凶手早被公认是陆修媛,想要翻案是难上加难。”
沈如意静静看着皇帝,静候下文。
皇帝既然这么说了,肯定就有处置董氏的对策。
“左督御史吃了秤砣铁了心要和我作对,非要证明你是西梁国的细作,甚至还带人混进皇宫想要在仁寿宫太后的指认你——”
“他胆大包天,居然?”沈如意脸色陡变,“那他带进人来了吗?认出我了吗?”
她清楚,认出她来,无非一死,她早习惯了。
可对皇帝来说,是永世难以抹去的一个污点。
爱上敌国细作,带进宫许以高位,甚至为了这个女子当场廷杖大臣,皇帝以往及现下为她所做的一切,在当朝百姓,千年的后人眼里,都是妥妥昏君的所为,将来无论他做再多的事,推行再多政策,也再洗不白。
她的身份暴露,皇帝的伤害甚至要远远大于她。
“不要着急,我在仁寿宫听太后说邀了左督御史进宫,便暗中支会陈槐守着各宫门,不许左督御史带人进来——他们当皇宫是茶馆酒肆,想进就进,皇帝的女人想见就见?”
萧衍嘴角噙着一抹冷笑,“处置董氏是迟早的,敢伤害你的人,我都要她十倍百倍的还回来,哪怕不能以当初伤害你的罪名,她该随的,我只会让她承受更多。那周宁便是一个突破口,只是料不到她也有勇气,来个死无对证。只是,这并不防碍我将两件事拧到一处处理。”
“董氏因嫉妒皇贵妃而勾结左督御史的属下,栽脏陷害皇贵妃,两全其美的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