鉴于袁喜在御花园过份实诚地执行了自己的命令,沈如意这些日子一刻也没有放松地明光宫所有宫人的管教。
忠诚是件好事,但是没有眼色有时候却会露出致命的破绽。
明光宫今时不同往日,有了皇帝的圣宠固然是得天独厚,但凡事百利尚有一害,更不要提在这皇宫内院,集宠于一身更是急怨于一身,旁人是不敢轻易招惹明光宫,但是若有人要针对她,便再不是以往那种摆在明面上的针锋相对、含沙射影,必定是找到她的软肋,一击中的,把她打的再无还手之力。
皇帝隔三差五就赏赐下来东西,长乐宫又只她一个妃嫔进出自如,俨然独宠的架式,也就是她知道自己是怎么回事,明白这挡箭牌的身份,也安心地做那林才女的挡箭牌,换了二儿一个头脑晕乎乎没见过世面的,还不早被皇帝攻下,顿时不知道天多高地多厚起来?
更不要说下边的宫人,常年浸在宫里,跟红顶白的也架不住自己主子这般得宠,就是自己的尾巴没翘老高,旁人一顿高棒,也就飘飘然起来了。
为免到时候犯了错,做出损人不利己的事,到时牵连到自己,沈如意小鞭子挥起来,软硬兼施,倒把以往散漫不成规矩的明光宫给治理的井井有条,令行禁止。一个眼神一个动作,相当的训练有素。
中秋节一大早明光宫全部宫人就动了起来。
但凡节令,妃嫔们要先去正宫皇后那里请安,再由皇后带领一众妃嫔去仁寿宫给太后请安,然后再去参加饮宴。现如今宫中无后,一切便由董贵妃代为主事了。
沈如意不想在这节骨眼儿上落人话柄,提前几天就给全宫人上了夹板,一个个儿都提了十二分的小心。
尚服局加班加点,几乎累折了五个绣娘的手才终于在中秋节前一晚把衣裳赶制出来送到了明光宫。
到底是皇帝面对面下的命令,挑了前朝最负盛名的燕锦,青色大衫衣领袖口绣绯色凤纹,艳丽夺目,尤其配上正二品昭仪的九翚四凤冠,一向走清丽佳人路线的沈如意也显得有几分艳光四射的味道。
只是不知是不是这个月她吃的好睡的香,再每天喝上一大碗皇帝牵来的母羊挤出来的奶,明明是量过身给她特意的衣裳,她竟觉着有几分喘不上气的憋闷感。
“昭仪,可是奴婢粗手粗脚弄疼了您?”
经过这一个月左右的悉心调.教,袁喜虽说算不上多么机灵讨巧,服侍技能突飞猛进,但还是小有起色,起码抽冷子也会瞅瞅眼色。尤其沈如意那眉头紧的都能夹死蚊子了,脸对着脸,她再看不到,她都想抽死自己了。说完,袁喜突地停住手,小眼神就黏到了沈如意的脸上。
沈如意深吸一口气,不适感稍稍减了些。
“无事。”她正了正衣冠,望望窗户的方向,天色微微有些阴,阳光都带了股子冷色。
“今天这场面盛大,内外命妇人多口杂,和宫里各位贵人的关系也都错综复杂,你们都小心着些,万万不要惹事生非……袁喜,你和袁宝跟在我身边贴身服侍,一定要警醒,觉着有不对劲的立刻告诉我。”
“奴婢绝不敢丢了昭仪的脸。”袁喜双眼闪闪发亮:“前朝后宫哪里有人不知道皇上这次大张旗鼓地张罗中秋宴是为了昭仪?今天说穿了就是昭仪的主场,给奴婢吃了熊心豹子胆也不敢给昭仪脸上抹黑,给明光宫招灾惹祸!”
袁喜不说还好,这么一说沈如意那张脸立马抽的跟风干的桔子似的,全身肝疼。
按说大晋三大节令正旦,冬至和万寿节,皇帝会大宴群臣,外命妇也会进宫觐见中宫。其他大小节日倒不如三大节一般隆重,只摆小型宫宴,不过与前朝官员同庆。
像这一次中秋节闹的满天下皆知,隆重到与正旦节比肩,用脚趾头想也知道,小皇帝这是卯足了劲儿让前朝后宫见识他这新宠昭仪,只差揪着旁人的耳朵告诉人家:这就是朕的宠妃了,你们给朕快火速扩散。
若说真想让林才女进宫,蔫巴地弄进宫,把林才女肚子搞大了,谁还能真和皇帝较真儿,棒打了这对野鸳鸯不成?
沈如意想破脑袋也想不透小皇帝这一招的真意,但是给她拉仇恨值是妥妥的,不用说现在宫里现有的这些个老人儿,入选明年进宫的秀女估计弄死她的心都有了。
可是哪怕是卸磨杀驴的下场,她上了小皇帝这条贼船,也只能乖乖地做个听话的驴,否则分分钟被提前给卸下来宰了。
她只能寄希望地小皇帝那不太可能存在的义气,看在她乖巧听话任劳任怨、打不还手骂不还口的份上,留她一条生路。毕竟死对她来说如同家常便饭一般,但可怕的是死了之后——她不知道这次是死到头了,还是下辈了又变成哪个。
“你在胡说什么!”袁宝一看自家昭仪那张憋了半个月没有便便的脸,责备地瞪了袁喜一眼。“昭仪告诉我们的你都忘了?谦虚、谨慎,懂不懂?谦虚使人进步,骄傲使人落后——三天不罚你的月银,你就开始皮痒,嘴里没个把门儿的,瞧把昭仪给气的。”
说完,转脸就冲着其它宫人一脸义正言辞地道:“你们都皮紧着些,都把嘴给我闭紧了,要是嘣出半句没用的话,别怪我袁宝心黑手狠,揍的你们老子娘都认不出来!”然后一脸求表扬的小眼神就望了过去。
沈如意嘴角抽搐,原身不靠谱,留下了一堆服侍的人更是一个比一个不靠谱。
只