隐在皇帝身旁的陈槐默默地缩了缩脖子,太后大半辈了不吃亏,结果到了把老皇帝给靠死了,小皇帝横竖瞅自家舅舅不顺眼,娘俩就开始死掐,对方越是不爱听什么就越要说什么。
皇帝最不爱提子嗣的事,太后就偏偏挂在嘴边,见皇帝一次提一次,这让不知情的人听到,还当皇帝的乳名就叫子嗣呢。
这娘俩刀光剑影,不动如山,却不考虑考虑身边人的感受,分分钟怕被殃及池鱼,嗓子眼儿都含着颗赤胆忠心不知什么时候就蹿出来了好么!
半晌,小皇帝的脸色渐渐好转,捧着盏热茶轻呷一口。
“朕这不是向父皇学习吗?”萧衍凤目一眯,浅浅勾起一抹笑。“一直以来,不管是朝臣还是母后,对父皇推崇有加,朕亦有心效仿。愿得一人心,白首不相离——母后不是常说吗?”
这下轮到刘太后黑脸了。
那脸没有任何预兆,刷地就阴了下来,殿内欢心鼓舞的气氛也直降到冰点。
刘太后被噎的好悬一口气没喘上来,哐当就倒地上。
萧衍自小明明循规蹈矩,听话着呢,不知是不是帝位这东西腐蚀人,当了皇帝这才几年越发变的喜怒无常,那嘴那叫一个欠,一个毒,尽往人心窝子里掏,出手只有快准狠三个字。
刘太后最憋屈的是,小皇帝说出来的任何一个字她都无力辩驳,因为他说的都是真的!
先皇的确专宠她半辈了,除了她一个,后宫再无任何一个妃嫔!
说话还带这么说的吗?
一竿子就给全搂倒了,让人怎么接下茬?
刘太后兀自生了半天的气,视线终于落到了沈如意的脸上。
沈如意顿时只觉心头一紧,脖梗后边儿小阴风嗖嗖一个劲儿往脑袋瓜上蹿。特么小皇帝嘴欠把她拖下水……她死不瞑目啊!
“哀家听说过你。”刘太后上下打量了一眼沈如意,像是现在才看清这里有个人似的,眼神有股子毫不掩饰的厌恶,瞬间就把头扭了回去,对着萧衍道:
“皇上爱宠哪个便宠哪个,只是眼睛还是要放亮一些,像是一些恃宠生骄,打压妃嫔的跋扈还是算了。”
“你要向先皇学习的地方多了,最重要的是……学学他的眼光。”
噗!
陈槐用指甲狠狠抠着手掌心,生怕一个放轻就笑喷了出来。
这话向来只有旁人夸的道理,自夸也要有个度,当着后宫妃嫔腆着脸借着先皇这尊大佛一下把逼格提升这般的高度,质疑都是一种罪啊!
一种罪!
他站的高望的远,俯视众妃,果然一个个小眼神乱飘,脸上不知挤出什么表情,是该笑太后老王卖瓜,还是笑赵昭仪被嫌弃的好,脸蛋七歪八拧,叫人不忍直视。
萧衍一噎,想不到太后来这一记绝杀,杀敌一千自损一千二,不禁愣眉愣眼看了看太后。
刘太后让皇帝看的老脸腾地就红了,火气嗖嗖往上蹿。
不料,不等她开口,萧衍倒抢了先,指着沈如意笑眯眯地道:“母后不知道,赵昭仪最是温柔似水,体帖朕心。宫里那些个乱传朕早听说了,若不是赵昭仪宽容大度,劝慰朕,朕早就派人去抓造谣主事者。被有心人传出去赵昭仪飞扬跋扈治理妃嫔的时候,朕都在场,赵昭仪不过是按规矩惩治那些不守规矩的,是朕授意她如此行事。”
说着,慢慢将头转向正前方,扫视一众妃嫔,声音渐渐变冷:
“朕不与你们计较,不是朕什么都不知道,你们也都管好自己的嘴,若再有昭仪的闲话传出来被朕知道,别说朕没警告过你们。”
整个内殿针落可闻,一众妃嫔纷纷倒抽一口凉气,然后又咽回了肚子里,就差把脑袋直接插裤腰里。
钱才人默默地把脚尖往回收收,满腔冲到皇帝面前告一状的心就此歇菜,心里又是酸又是痛,不明白赵昭仪干扁的身材怎么就把皇帝迷的神魂颠倒,为了她连太后都敢顶撞。
皇帝和太后针锋相对,四溅的火花终于肥水不留外人田,悉数全落她身上了!
沈如意好悬泪喷,特么的小皇帝总算说了句实话,她所有一切行事都是按他吩咐来的。尽管说出去也不会有人信……这帮子妃嫔惯**给皇帝洗白白,好事全是皇帝,缺德带冒烟的事——皇帝当前宠谁就是谁干的。
皇帝到底几个意思?
这话明着是向着她,可是妥妥的把她吹到了风头浪尖啊。
她就是个新手挡箭牌,才通过几个新手任务,要不要一下子就高标准严要求,放到这么大的场子里。坐在下边的这群狼,她应付起来还算游刃有余,但最上面那个母老虎,她真心见着就肝颤,别说抗衡,看一看都要抖三抖。
皇帝,这么做不厚道啊。
萧衍冷冰冰的视线扫视一周,看到沈如意的时候差点儿破功笑出声来。
那张妩媚的小脸皱成一团,眨着一双随时飙出泪水的眸子眼眨不眨地看他,好悬没吓破了胆,可怜巴巴地像只求顺毛的小猫一样。
萧衍笑的肠了都拧了劲,为免当场出丑,他只好只拳掩口,装作清喉咙咳了两声。
“董贵妃,赵昭仪初次参加这么隆重的场合,恐会不习惯,朕就将她交给你了。”他望向董贵妃,“若有一差二错,朕就向你问话。”
董贵妃面容一僵,再想不到皇帝竟护赵氏至斯。
不过失态只是一瞬间,转眼就恢复了笑意,言笑晏晏:“臣妾敢不遵旨。陛下尽管放心,定会照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