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原来你竟这般有大局观念,”萧衍冷笑,摸了摸金狮镇纸。“朕是不是该奖赏于你?”
沈如意默默地一抖,“这是……妾身该做的。”
萧衍忍了好几忍,才没将手上的镇纸甩过去砸她那张鼻青脸肿面目全非的脸蛋上。就这颠在手里的份量,估计挨着死砸上亡的,一想到这漂漂亮亮金光闪闪的金狮染上血淋淋和白花花的脑浆,他便累觉不爱。
“你这样能说会道,就和朕说说你的英勇事迹吧。将朕的昭仪堵到净房里打,将拉架的宫女打的头破血流——朕居然不知道你这武力值还挺高。只是你既有这腿脚、手上功夫,干脆投军守边疆,报效我大晋不是得其所好,还进什么乐府,做什么歌舞伎!岂不是浪费了你这人才手段!”
其实,这也是沈如意被堵在净房,心里想对钱才人说的。
可是现在她就是钱才人!
沈如意摔,特么的她到底做了什么现世报,那钱才人一头撞死一了百了,留她在这儿为她做的那些脑残事担责任。世界上还有比这更悲催的吗?
“是妾——”
她话还没说完,就被小皇帝冷笑着打断:
“还说赵昭仪抢了你的皇上,朕怎么不知道什么时候变成你的了?你算个什么东西,也敢和赵昭仪叫嚣?她再怎么样也是朕亲封的昭仪,你是吃了熊心豹子胆了,敢冲她下手?你是打赵昭仪的脸,还是打朕的脸?朕的人你也敢动,你是活腻歪了吧?”
沈如意忽然有一丝丝的欣慰,头一次觉得小皇帝尖酸刻薄的刚刚好。
别管是因为她这个人,还是因为小皇帝新竖起来的挡箭牌就这么被弄死了,他心有不甘,总算还为她说了句话,良心总算没都让狗吃了,她也就放心了——为大晋朝普天之下的百姓。也为她这个没等他卸磨就被别人给宰了的小驴。
“陛下——”
“你这死了一回,是把脑筋给冲开了,越发能说会道。”萧衍毫不留情的打断她,或许可以说根本没注意到她要说话。拿着金狮镇纸拍拍在桌子上敲。可把陈槐给心疼个够呛。
“敢情你一头没撞死,还是老天保佑,你自己忠心可表,是这意思?”
沈如意好悬没忍住扑上去抱皇帝的大腿,跪求不要跑题。
“妾身倒不是这意思——”
“那是你什么意思!”
沈如意一噎。听她说句完整的话能死是不是?!
明明是问句,她回答不是天经地义吗?一开口就让他打断,她都要憋死了好么!
“妾的意思是不能让赵昭仪死的不明不白。”她忽地拔高声音。“妾罪该万死,愿受责罚。但求陛下谨慎赵昭仪最后那句话,不让真凶逍遥法外,赵昭仪死不瞑目。”
东暖阁里一片静寂,两个慎刑司的太监早早退下,只有陈槐和几个近侍太监跟个木头桩子似的杵在那里,脸色各异。
振聋发聩!
这要忽略说这话的是堵净房揍人的那位妃嫔,还当这是位多么大义凛然。浩然正义的主儿呢。
萧衍怒极反笑,“这么说,你还是有功之人啊。如果不是你,赵昭仪可不就死不瞑目,让真相泯灭人间了吗?朕就更不该责罚你啊。”
沈如意从昨晚一直关在慎刑司废弃的耳房,本来作停尸之用,她重生醒来就大呼小叫,想尽办法招呼人过来,闹的人尽皆知,怕的就是被人发现为免她横生枝节给偷偷灭了口。
她一路在死亡线上奔波。自然不会知道后宫风声鹤唳,就为了查赵昭仪死的不明不白。
“妾绝对不是这个意思!”
沈如意也有点儿弄不明白小皇帝到底是个什么想法,如果认准了她杀的,还跟她废什么话。直接扔慎刑司得了。可如果觉得她是清白的,罪不致死,咋这话里话外透着股子欲除之而后快,嘴损的恨不得直接骂死了她。
可是,一来皇帝不是诸葛亮能靠一张嘴说死别人,他还没那道行;二来就她现在这脸皮厚的。她自己都有点儿吃惊,有点儿意外,而且她在还是赵昭仪的时候可是成堆成捆地没少在小皇帝这儿听到,听得她耳子长茧,都习以为常了。
是死是活,就不能给句准话吗?
沈如意这小心脏扑通扑通地一阵乱跳。
“妾就是觉得,死得其所。”她吧唧嘴,越发觉得这词儿用的不错,满意地直点头。“妾做错了事,固然其间是有苦衷,但只殴打妃嫔这一项,妾绝对是认罪的。若是陛下觉得要妾给赵昭仪赔命,妾亦甘之如饴,但求——但求陛下能给妾身个痛快,别去慎刑司那折磨人的地方。”
沈如意咽了咽口水,她太理解钱才人为什么宁可一头撞死,背负了一身诬名。
虽然她死了几次,可一次也没去过传说中恐怖的地狱。但是慎刑司,绝对是传说中炼狱一般的存在,姑且不说她能不能洗清罪名,就是最后活着出来,不残了也得被扒掉几层皮。
在后宫,慎刑司那招牌亮出来,威慑力绝对不比圣旨逊色。
甚至对一辈子都可能接不到圣旨的宫女太监来说,慎刑司还更令人毛骨悚然些。
“妾愿领罚,陛下要不赐妾一杯毒酒——”
沈如意眼瞅着皇帝的脸一抽抽,立马改了口。“如果成本太高,陛下哪怕赏妾三尽白绫,要不一把匕首也行,让妾自己了此残生。”
萧衍脑仁一抽一抽地疼。
这是在鬼门关走一遭,进修了语言表达能力吗?怎么就好像打开了一个崭新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