沈如意闻言,激灵打了个寒颤。
言多必失,言多必失啊!
她一心为保这条小命儿,可是拼上了全力,直接证据、间接证据,以及排除法各种能证明自己清白无辜小白莲形象的方法,她算是无所不用其极。如果赌咒发誓有用,她也不介意随便睁着眼睛说瞎话发一发的,反正老天爷玩她儿成了习惯,她调|戏回去也不算多过份的事。
可她偏偏忘了钱才人!
那个胸大无脑的货,除了小脾气倔,那嘴就跟棉花套一样,得巴半天也绕不到正题,这一点在她身为赵昭仪和钱才人仅有的几次交锋中就可见一斑。
“怎么不回话了?”萧衍凤目一眯,冷笑道:“你那大眼珠子滴溜溜转,是在想怎么对付朕?”
沈如意顿时屏住了呼吸,眼睛一眨不眨地望向小皇帝。
要怪钱氏这眼睛太大,目标太显眼么……
“陛下,奴婢不是。”她抽抽着一张小脸,顿时感觉人生的艰辛。她这话,说也不是不说也是。“奴婢不敢欺瞒陛下,奴婢就是害怕的忘乎所以了,才这么口无遮拦,陛下大慈大悲——”
“朕还观是音菩萨呢。”萧衍白眼一翻,冷声打断她。
沈如意干笑,真敢往自己脸上贴金。特么的他要是观是音菩萨,她还用在这儿死求活磨的,她早就放下屠刀立地成佛了,跟他还磨叽个球球?
“陛下有仁爱之心。”
萧衍也被这块滚刀肉给气笑了,越气越笑,越笑越气。
“朕居然不知道你这嘴这么利,气起人来也是一套一套的。你就庆幸你现在才暴露出来,要搁当时,朕也不让你当什么宫女,直接再回乐府跳舞,一展所学反是次要,倒叫你这嘴歇歇。”
回乐府跳舞。估计她就不是歇歇这嘴,整个人都要歇菜了。
沈如意生来五音不全,肢体不协调,唱不得歌跳不了舞。偏偏老天爷给她选的这两个身体能歌善舞,耍的她不要不要的。由此可见老天爷对她那满满的恶意了。
上有老天,下有天子,一个个的都为难她,她这是八字犯天。五行欠治啊?
沈如意额上微微刺痛,沾了些许地上的土,认真考虑起学习钱才人好榜样这码子事。要真是被拉去慎刑司,温水煮青蛙活活烫死,还不如现在一脑袋撞开花,溅小皇帝一脸一身,鲜血与脑浆齐飞。
萧衍只见她那大眼珠子又开始骨碌碌乱转,一会儿看看地,一会儿看看树,一会儿看看他。顿时那火腾地就直往脑瓜顶冲。
“朕看你是脑袋撞习惯了,这几天好些了,又开始欠收拾。”他简直不忍直视那张脸,她头上松垮垮的破布条是换了个新的,可脸上受伤的地方才开始消肿,淤血开始散开,就变成了青一块紫一块,比前几天更难看。
他居然对着这张脸没一脚踹过去,他都开始要佩服自己良好的修养和宽大的胸怀。
就她这脸,上纲上线地说就是御前失仪!
他还没追究她的责任。污染了他的眼睛,她这居然就敢往歪门斜道上赶,不仅是嘴巴利索了,肥儿也越发地肥了。
“那树撞上也撞不死。脑袋还疼,这地上呢全是碎石子,死不死的先不说,你这小脸蛋毁容是妥妥的了。”他笑眯眯地说着,忽然就把脸一撂,阴沉的如万年寒冰。吓的沈如意小心脏顿时一揪揪。
“宫人自杀,家人连坐,你够胆可以试试看。”他轻声道。
那还试个屁。
沈如意一头撞死也不过纯粹是想想,让小皇帝连分析带恐吓的把这念头立马扑灭死死的,再不敢动歪脑筋。她这死了一次又一次没个头,人家的家人可是要钱可能也有,要命就一条,自己作死就算,她可不想因为自己再带累了旁人。
“陛下说哪里话,奴婢爹生娘养,生在我大晋,长在皇恩普照下,哪敢有这种自戕的想法。”沈如意双手合十呈求饶状,露出谄媚的笑。
萧衍轻轻挑了挑眉,凤目中精光一闪而过。
他终于知道诡异的感觉在哪里了。
性格突变可以用打击太大来解释,可是记忆骗不了人。
钱氏早早跟他交了实底,家人早就失散,尤其饥荒年,早不知道还有没有别的亲人也活下来。现在,他说‘家人连坐’,她居然毫无反应地妥协。
如果说撞伤了脑子,脑袋不好使,记忆模糊也不是不可能,可她分明不是。
对她有利的事,她是记的门儿清,连堵在净房打赵氏的细节也都说的与慎刑司查证一般无二。
又不像赵氏是脑子进了水,不记得很多事——
电光火石间,似乎有个念头在萧衍脑中一闪而过。
他盯着沈如意那张让人不忍直视的脸蛋,目光灼灼。
过了足有半盏茶的功夫,情况还是没变,沈如意怀疑小皇帝这是想活活瞅死她。
“陛下……”她轻声求饶,再给他半盏茶的时间瞅不死她,她这两条大长腿是废了。
萧衍忽地一笑,冰雪消融,凤目笑眯眯地看她。
她回看,讨好地也跟着笑。
直到笑到整个脸蛋僵了,眼瞅着小皇帝仍是不动如山,似笑非笑地看着她,沈如意心里顿时一万头脱缰的野马狂奔。
到底发生了什么是她不知道的,小皇帝怎么就从犀利直白,简单粗暴的语言讨伐,就变成了纯眼神的交流?
“起来。”萧衍突然走到沈如意身边,抬脚尖踢了踢她的膝盖,还不等她晃晃悠悠起身站稳了就又道:“拿起